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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下着大雨。
清末的民村里,用电还显得太遥远,村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五十多岁的道格,因为常年各处奔走,身形依旧挺拔魁梧,灵活矫健,大脑和内心,依旧充满着无穷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他已经在窑村居住了四天,这里的人对洋人,又害怕又好奇,但都保持着友好的热情。道格自认为自己的官话说的不错,可跟这里的人沟通起来,还是有很大的障碍。
道格居住的这户人家姓刘,刘先生一家的男丁都是窑工,白日里不是在种地就是在窑厂,道格跟着家主刘先生在村里的窑厂跟了好几天,学着和泥、做模、画了两张画。
这里的人很热情,他们的生活状态和工作状态,对于道格来说很新奇,因此,道格决定要在此地多待一段时间。他唯一不太习惯的,是这里的人娱乐活动太少,睡的也太早。
天一黑,整个村子都暗了,村民觉得点灯太费油,一到太阳落山,村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盏煤油灯都没有。
家主刘先生,曾经很郑重的提醒道格,窑村的规矩,晚上入夜后,是不能外出走动的,而为什么不能外出走动的原因,刘先生却讳莫如深。
道格保持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四天里,每晚入夜,就跟着睡觉,早晨在鸡犬声中醒来,推开窗户,就能看见窑村笼罩在一层薄雾间,山风带来阵阵植物、庄稼的清香。
然而,第五天夜晚的这场大雨,让道格不得不打着伞,端着一盏煤油灯冒雨出门,因为黎明时分,他将自己的一整套画具洗了一遍,晾在院子外架起的石台上。
画刷不宜用强烈的阳光晒干,一晚的夜风慢慢吹干它,最好不过。
道格打着伞,举着油灯出门,他手里的光,成为了这个四面环山的村寨里,唯一的一抹光亮。
这抹光,在雨水气和夜风中,飘摇不定,闪烁跳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也就在这跳跃不定的光线中,道格突然发现,临近的一栋屋舍,二楼的窗口处,赫然矗立着一个直挺挺的黑色人影!
他猛然瞧见,吓了一跳,暗想:这里的夜晚又没有灯,谁会在黑暗中,傻愣愣的站在窗户口呢?
好奇心和探索欲极度旺盛的他,调转脚步,打着伞走到了楼下,举高煤油灯,去看二楼的情景,打算和对方,来一场友好交流。
然而,他举灯这一看,却看到了一张青紫惨白的人脸,贴在窗口,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第45章夜间死尸
“oh!”道格对上那张惨白的人脸,吓的惊叫出声,手里的煤油灯差点儿没握住,夹在腋下的画具顿时撒了一地。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他当时以为是有人突发疾病,暴毙在二楼没有被人发现,因此立刻用蹩脚的中文大喊起来,示意周围入睡的邻居们都赶紧起来看看。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道格喊了半天,村子里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除了自己的叫喊声,便只剩下夜间的风吹雨打之声。伴随着明灭的光线,二楼的死人脸,也时隐时现,别提多恐怖了。
情急之下,他冲回房间,打算将主人刘先生一家叫醒,去查探情况。
到刘先生卧室门口,道格自然不便直接进去,他先是有礼貌的、节奏性的敲门,敲了一会儿,刘先生夫妻二人却没反应。道格不得不加重了力道,也顾不得礼貌,节奏混乱的敲门,试图将人唤醒。
这时的敲门,已经是非常失礼而暴力的了,但即便如此,刘先生夫妻二人的房门,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么大的敲门声,伴随着道格的喊声,别说里面的刘先生夫妻了,即便是其它屋住的几个孩子,应该也都被惊醒了才对。
然而,情况就是那么诡异,不仅刘先生二人没反应,旁边屋的孩子们,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一瞬间,道格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这个二层楼的木制房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心跳加速。
难道刘先生夫妻二人,是出了什么意外?
抱着这种想法,道格不得不做了第二件没礼貌的事,他开始硬闯夫妻二人的房间,大力的撞门。门后老旧的门栓,在道格这个大块头外国人的猛烈撞击下,没多久,便传来咔嚓一声响,门栓断裂,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
道格端起放在一边桌案上的煤油灯,嘴里一边叫着‘刘先生’‘刘夫人’,迈步走入了房间内。
房间并不大,里面正对着的,便是一架木床。那时候的普通人家,垫床多用稻草,富裕人家,才会用棉被打底铺床。
稻草里很容易滋生跳蚤,给它们提供一个绝佳的繁殖环境,因此,道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床沿边缘处呲出来的稻草,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爬着的几只小黑虫,在煤油灯的惊扰下,迅速钻进稻草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道格第二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影。
即便自己已经端着煤油灯,撞破了门闯进来,躺在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的。
事情发展到这儿,道格已经可以预料到,刘先生夫妻二人,肯定是出事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走到床边,举着灯去观察床上的人时,看见的会是这样一幕。
只见床上的刘先生夫妻,穿着白天的衣服,在床上和衣而睡。两人的身体直挺挺并排躺着,如同棺材里的尸体一般规整,而目光移到二人的脸上时,两张青色的死人脸,在道格敏锐的视线中,无比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脑海。
刘先生夫妻二人……死了。
喊了声上帝,道格吓的连连后退,直接就退出了门口。
下一秒,他转身朝孩子们的房间而去,用同样的方法撞开了门。
迎接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道格走到床边,看见的是白日里活泼好动的几个孩子,此刻也如他们的父母一般,并排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那一瞬间,道格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退出门口,手里举着煤油灯,无措的看了看两扇门。
“这一定是个噩梦。”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楼,转身跑到了那窗户口的尸体下方,开始敲击这家主人的大门。
“砰!砰!砰!”敲门声格外响,在黑夜里,道格手里的煤油灯,依旧是唯一的一抹光亮。
大门的门栓比较结实,敲门无果后,道格尝试撞门,却没有像之前刘先生家的内门那样容易撞开。但这难不倒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