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株药草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大地厚重感的奇异气息,仅仅是闻上一丝,便觉精神一振,体内气血都似乎活跃了几分。
“此乃‘还阳草’。”
周良深吸一口气,道:“为师早年机缘巧合所得,一直珍藏至今,已有整整十二个年头。它蕴藏着一缕纯阳生机,对固本培元、乃至冲击瓶颈时稳固心神、补充元气,都有奇效。”
“此物药效极强,不能直接服用,最好是用于炼丹制药,留着于我也是无用。”
他拿起木盒,递向陈庆:“此去路途遥远,若在五台派遇到难以逾越的难关,或是身受重伤危及根本此物或可助你一臂之力,若实在事不可为,前程渺茫……”
周良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也可将其变卖,换得足够银钱安身立命,切莫强求。”
陈庆看着盒中还阳草,心中一暖。
这算是周良为他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
最终,陈庆没有过多推辞,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师父厚恩,弟子铭记在心。”
周良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拍了拍陈庆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沉的:“去吧!”
。。。。。。。。
傍晚时分,陈庆回到家中。
刚进院门,便听到屋内传来熟悉而温婉的说话声。
推门进去,只见表姐杨惠娘和大姑正坐在堂屋里,与母亲韩氏说着话。
桌上堆放着几个包袱,散出淡淡的咸鲜海味和米面香气。
“阿庆回来了!”
杨惠娘闻声站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指着桌上的东西:“听说你要出远门,我和娘赶着收拾了些东西。这是晒好的虾干、鱼鲞,路上耐放,也能添点荤腥。这几包是今年新收的上好海米,还有……这是我亲手给你纳的几双厚底鞋。”
大姑陈金花也忙不迭地点头,赔笑道;“是啊是啊,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吃穿都要备足。惠娘还特意去汪记布庄扯了几尺细棉布,给你做了两身贴身的衣裳……”
陈庆郑重道谢:“多谢表姐,让你费心了。”
寒暄了一阵,屋内的气氛渐渐沉静下来。
杨惠娘看了看母亲陈氏,又看了看陈庆,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阿庆还有件事,外公托我带话,说……说你出息了,是陈家的大喜事。他想在你走之前,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吃饭?”
陈庆脸上的温和瞬间淡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屋内气氛陡然凝滞。
韩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
大姑陈金花也面露尴尬,欲言又止。
杨惠娘看着陈庆的反应,心中了然,“外公他年纪大了,或许……唉,阿庆,我就是拖个话。。。。。。。。”
陈庆打断了表姐的话,“表姐,替我回了吧。吃饭……就不必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门外沉沉的夜色,“等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说吧。”
杨惠娘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韩氏更是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陈老爷子当年硬逼着陈武顶替二儿子去服那九死一生的徭役,又在陈武走后对孤儿寡母不闻不问甚至多有苛待,这些旧事像沉疴的伤疤,不是一顿饭就能揭过的。
陈庆的态度,已然是念在血缘情分上最大的克制。
“唉……”
韩氏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惠娘的手,“惠娘,你就这么跟老爷子回话吧,阿庆……心里有数。”
杨惠娘默默点了点头,看向陈庆的目光带着理解和心疼。
“阿庆,我知道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她顿了顿,又看向韩氏,“大舅妈,您也多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