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坐在她身边。
倒不是他练成了轻身功夫。
而是旁边放了个梯子。
“有流民了。”
陆沉月轻声说道。
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格外醒目。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
车上堆着捆扎得歪歪扭扭的家当。
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蜷缩在杂物堆里。
几个妇人背着包袱,布鞋已经磨得露出了脚趾,却仍紧紧牵着孩童的手。
他们的装束与本地村民截然不同。
粗布衣裳上沾满远行的风尘,眼神中交织着惶恐。
更远处,一队人正缓缓走来。
打头的汉子扛着扁担,两头竹筐里装着锅碗瓢盆。
他身后跟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
婴儿的啼哭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这些风尘仆仆的身影。
都是从西梁方向一路逃过来的。
自打狼戎人破了西梁城,整个晋地西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传闻羌人亦在陇西起事,边关烽燧日夜不息。
只是消息真伪难辨。
也不知战火会不会烧到这里。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到了铁林堡就安全了!”
陆沉月一愣,忍不住看了林川一眼。
“你这是要做菩萨吗?”她轻声问道。
“菩萨?”
林川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他可没有那么慈悲心肠。
在这乱世之中,他不过是想带着身边的人活下去罢了。
“要做,也是做个血菩萨。”他缓缓开口。
陆沉月心头微颤,没有说话。
……
终于排到了那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
“姓名?”胡大勇
;粗声问道,手中的毛笔悬在名册上方。
年轻人微微一怔,随即挺直了腰板,声音虽虚弱却字正腔圆:
“在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珏’字,表字’怀瑾'。”
胡大勇的笔尖顿在半空,眉头皱成了疙瘩:“啥?啥’宫’?啥’绝’?你识字儿?”
识字儿?
南宫珏心中一痛。
这可真是莫大的羞辱。
他身为陇西南宫世家长子,三岁开蒙,五岁诵诗,七岁便能作对。
十二岁中秀才时,连州学政都称赞他“字字珠玑”。
如今却在这荒村野堡,被一个粗鄙军汉问“识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