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谢你。
喉咙里还呛着血,我一时失声,喘着粗气越过门槛。
我的马……我的马拴在院里,此刻已经指望不上。
沉冥府驻地位于静安坊……静安坊,这里的正宁衙分衙在哪?
我试着出声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像风箱一般呼噜作响。
不久前才有妖人作乱,又正大雪飞扬,放眼望去街上一条人影都没有。
我只好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动,一边走一边拼命催动噬心功,在墙上留下一条血红的径迹。
可是没用,毒药在经络里淤积,如今我连何情和阿莲的气息都觉察不到。
身后院门又一声巨响,何情旋转着撞破木门,狠狠拍在街道对面的墙上,嘴角也有殷红显现。
纪清仪轻盈地跃出院子,视线锁定没跑出多远的我。
她仍是一袭黑衣,眼里却再无曾经的温暖宁静,横刀斜指地面,雪花不住落在她肩上上。
我没有剑,只好抬起左手的两根手指,准备动“破羽”。
“你不缺乏勇气。”纪清仪轻声说了一句,下一刻刀锋已到面前。
手指不是长剑,我也没有空手接白刃的自信。“破羽”只是虚招,我用力踢踏雪地,溅起雪尘形成一瞬的阻碍,用左手抽出陈无惊的匕。
刀锋掠过肩膀,削去一片皮肉。
匕穿越雪幕,却没能如愿以偿命中纪清仪的喉咙——视线上的阻隔是双向的,用尽心思递出的锋刃只是贴着皮肤划过,留下浅而长的伤口。
纪清仪吃了一惊,紧跟着就飞起一脚将我踹倒,灰色匕“叮当”一声落在远处。
她不废话也不磨叽,上前就是一刀斩向脖颈,却被险险赶到的何情架住。
“你就这么执迷不悟吗?”纪清仪低声说着,手上不断加力。
何情颤抖着,身子被一点点压低,最后简直是跪在了地上。
她背对着我,淡青云肩被雪和血弄得一团糟。
曾经我还调侃过,她不会想穿着这身衣服打架的。
我实在帮不了她,这种无力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足以让我由内而外感到十足的恶心。
我爬蜒起来,向后步步退去,反复运功冲击滞涩的经脉。
纪清仪骤然收刀,转身出腿,重重扫在何情的脖颈上。
少女像一只破布袋一样倒在地上,大约已经陷入晕厥。
我终于短暂积聚起力量,转身奔跑起来,绕过不甚开阔的街角,像不久前的妖人一样把所用能摸到的东西扔到后方以求阻挡,尽管在纪清仪看来只是困兽犹斗。
我没能跑出多远,短短两条街后便被纪清仪追上。
此地已不在静安坊,而是到了寂静的泚水河边。
身后劲风呼啸,雪花被刀风裹挟着扑来,我转身,脚下不停的同时抬起双臂,用尺骨桡骨抵挡纪清仪的斩击。
血光崩现,刀锋剖开皮肉碰撞骨骼,听得到令人作呕的“喀嚓”声。
借着刀上传来的巨力,我向后腾跃,冲出河岸砸碎冰层,浑身被刺骨的河水裹挟。
汲幽呢?她若在此刻现身,别说精气,我把一身内力都射给她也行。可是没有,视线所及只有满目幽蓝。我在水中转身,望向岸上。
纪清仪没有贸然下水,而是沿街奔跑起来。
我下水的地方不好,不远处就有一座桥。
凭借它纪清仪能更快到达对岸,届时只剩死路一条。
我还在持续地失血,虽然体质坚韧,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可此时没有选择,我只好拼命划水,游向纪清仪最不可能料到的方向。
泚水冰层不厚,我不知她是否能隔着这么远锁定自己的位置,索性尽力往下潜去。
我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不知流了多少血,才在上游冲破冰层上岸。
碎冰因为剧烈的动作扎进皮肤,不过此时这种程度的疼痛甚至不足以我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