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掀开毛毯一角,只见亭边一条鲤鱼正亮着雪白的肚子打挺——我们带了不少东西,偏偏忘了带个什么桶啊盆啊装鱼,真是百密一疏。
“不赖,一会儿拎到酒楼让厨子煮了。”我又缩回到毯子里边“我打算给小木买个礼物什么。”那孩子自从被吓到,一直躲着我走,这两天难得有空,正好去找找她。
“买玩具吧,她那熊……还是狗来着,有点太破了。”
“倒也是。”我想起她抱着玩偶立在浴池边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可是栖凤楼怎么说都不会缺钱,邂棋应该会给她买才对。
罢了,回去问问邂棋也行。反正在找到汲幽之前,案子都难有什么新动向。我打了个哈欠,用脸蹭蹭阿莲的大腿。
直到我睡醒,泚水中也没半分鱼龙的气息。
眼见日上三竿,我先把阿莲送回栖凤楼,自己拎着鱼骑出宁春坊。
张清圆和胡云喜选定的酒楼地处繁华,远远都能看到高耸于坊中的楼阁。
胡云喜前几天还因为盘缠急得去赌博,这会儿怎么有钱来这种店?
把鱼交给小二,我自己登上二楼的雅间。里面三人已在等待,何情抱臂立在床边“好大的排场。”
“周大人!”张清圆赶忙站起来招手,我把椅子从桌下拖出来“哎哎,别叫大人,我叫周段。”
“前几天的事,多谢周大哥了。”胡云喜的脸有些红“若非你出手,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个领事嘛,应该的。”我挥挥手“这场子不便宜吧,你们财了?”
“前天有位捕快找到我们,说赌坊里有人出了千,老板愿意道歉,把盘缠都还回来了。”胡云喜挠挠头“这事莫非不是周大哥命人做的?”
“还真不是。”我回想那日的情景,进入赌坊时周围没什么六扇门的人,不过尽欢巷刚刚出了事,里面眼目多也不奇怪。
能让赌坊老板吐出钱来,不知是衙门里哪位用了心。
“算了。你们拿回钱了就好。”我笑笑“你们以后什么打算?”
“过了这个年,我就随云喜去晟都,他若考得上,我便吃他的软饭,若考不上,我们便接着卖艺喽。晟都的人估计更慷慨些吧?”张清圆笑道。
“说起来,那和光书院是什么地方?”
“周大哥不知道?”张清圆眼露惊奇。
“他小地方来的,鄙陋得很。”菜已经陆续上来,何情抓起筷子挥了挥“你们就当他没什么见识。”
胡云喜显然没懂,不过还是正色道“和光书院说是书院,其实就是学宫。全大晟的优秀学士都以那里为目标。只要能通过三年一次的入试考,就相当于端上公家的饭碗。”
“这不就是变了相的科考嘛。”
“是啊,不过多年过去,已经变得有些混乱。”胡云喜叹口气“入试考不可能任人参加,可各地又没有统一的考核办法,有些地方自己举办考试,有些地方靠乡、县之间层层推荐。学宫分到各地的名额就那么多,为此乱象频出。”
“云喜的名额就是靠乡人举荐出的。”张清圆插嘴道。
“原来如此。”我想了想“那祝你俩百年好合,云喜考试顺利。”
酒楼的饭菜很不错,水平不再栖凤楼的大厨之下,鱼也烹的好吃。
四个人吃了不少,我担心两个新人太破费,不过据何情说胡云喜有副好嗓子,两天卖唱赚了不少钱,大约已经不愁盘缠了吧。
何情没再提噬心功的事,大约是纪清仪跟她说什么了。今天正好是去找大师姐的日子,然而何情下午要陪着两人卖唱,我只好独自前往。
沉冥府驻地里还是没什么人气,只是比上次来时更加干净。厅堂里已经有杯热茶等着,我敲敲屏风“师姐?”
“周公子。”纪清仪抱着纸笔从内室出来,身上还是朴素的黑衣,疲惫的神色淡了些。
“有东西给你,是沈延秋做的。”我掏出阿莲写的那几页东西“希望有用处。”
“哦?”纪清仪有些讶异,伸手接过,细细看了起来“我没想到……”
“有用吗?”我在桌边坐下,想了想还是没碰茶“她说只能写个大概。”
“铁仙当真捉摸不透。”纪清仪苦笑道“很有用。”
“你也别嫌尴尬,眼下她只能和我站一边。”我解开两颗扣子,抽出一条臂膀“怎么说?”
“算上今天,再来三四次就可以了。”她拿着纸笔在我身旁坐下“有沈延秋写的这东西,我能免去很多麻烦。”
“那就好。”纪清仪的手指搭上大臂,我凝神聚气,降低了周天的运行度,接受来自外人的内力。
纪清仪沿着上次探索的径迹继续摸索,不知是不是因为阿莲写的那东西,这次的度似乎快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