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拣点树枝生火。”
苏芙:“……”
侯烛一起身的时候,她也要跟着他走,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
男人扫了她一眼,忽然说了声:“先别动。”
苏芙原本迈出的腿轻轻颤抖,紧张看他:“怎么了?”
侯烛手里的电筒照过前面一片雪地,一丛丛高大的白桦树魁梧地伫立在前方,而男人信步进入鬼魅般没有尽头的夜山,给她捡了支虎口大小的长树枝递来:“拄着。”
苏芙拢了拢指尖,长到肩膀的树枝微微刺着手心,她说:“谢谢。”
他走在前面,跟她的距离有半个手臂,夜里他的背影和白桦树一样高大,不,他和树不一样,如果只有树,她会害怕死的,如果是他,就不怕了。
侯烛天生就适合在草原和森林里,鄂温克人都有这种天赋,能找到适合生火的枯枝和落叶,最后在一片平整的地面上,用小刀划下来的一块桦树皮给她垫着坐。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陪着她就够了。
苏芙双手抱着膝盖,看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忽然问:“你不是不抽烟吗?”
他的眉棱在火光中朝她掀了掀:“难道你跳崖,我也跟着跳崖,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苏芙眉心微蹙:“你的车为什么不放一瓶水呢?”
这样就不会渴到了,她又想起他刚才给她亲了亲眼睛含眼泪,吓得不敢提这个话题,立马说:“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买一杯热奶茶。”
上次坐他的车从阿尔山到绰河源的路上,还是她去服务区买的奶茶解渴呢。
“你还是先别许愿了。”
侯烛点燃一片枯树叶,放到支起的一小摞枯枝下,篝火就这样盏盏升起。
苏芙原本心情很空荡,但现在看到火就看到了希望,说:“我这叫计划,你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吗,唐三藏穿过沙漠是靠着手里一颗苹果,他到绝境的时候就会想,我至少还有一个苹果,最后他靠这个希望走出去了。”
侯烛轻扯了下唇,半蹲在篝火前,手里的一支粗树枝顶了顶柴穴口:“那你现在手里有什么?”
苏芙眼睫在火光中微微一垂,而后,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寂静的山林中,干柴在噼里啪啦地发出细微声响,窜起的火一点点烤着苏芙的脸颊。
她握完他就收回了手,还揣进兜里,强装镇定道:“你们民族不是最擅长在山林里生存吗?你还会挖蘑菇呢。”
这句话解释了她为什么依靠他,都是有根据的!
侯烛拍了拍手里的木屑,说:“你知道为什么大家现在下山了吗?”
苏芙说:“山下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衣食住行更方便,就不需要打猎和靠驯鹿为生了。”
侯烛隔着憧憧火光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说:“因为山里野兽横行,而我们没有猎枪。”
苏芙双眸一点点睁大,而侯烛靠到树边整以暇看她:“就像现在这样。”
那颗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脏再次突突地跳起:“侯烛,你能不吓人吗!”
“很吓人吗?”
“我头皮都发麻了!”
男人一笑:“这样不挺好?不打瞌睡了。”
苏芙一愣,那颗跳得快的心脏还热了。
他就这样靠在粗大的白桦树边坐着,走进山林里的侯烛,身上那种深邃凛冽的气质会散发得更剧烈,就像地磁在她身体里紊乱,她双手抱着膝盖,看着那团火又觉得眼睛热,看他又不敢,只好抬头看天,说:“今晚的月亮呢?”
他说:“今晚的星星比较多。”
苏芙又认真找了找,为什么没有月亮呢,她喜欢月色。
于是把视线落回雪地上,拿起棍子搅着脚边的冷雪土:“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吗?”
侯烛长睫压着瞳仁朝她看来:“你渴了?”
现在还没天亮,她这刚摔过的身子骨,他夜里带她爬雪坡会有危险。
苏芙指着面前这团火问他:“你知道我们一般生火是在什么时候吗?”
侯烛眉梢微挑:“停电的时候。”
“No~no~no~”
苏芙竖起食指像指针一样左右摆了摆,说:“这么旺的火,是吃烧烤的时候。”
侯烛眉头微凝,似想笑,苏芙说:“你现在应该很瞌睡吧,为了防止你睡着受冻了,不如去挖点蘑菇洗一洗,烤着吃?”
男人双手环胸,这个姿态说明他现在处于防备心理,根本不听她讲的。
“你以为蘑菇能随便吃?”
侯烛神色在火光里严肃:“没摔坏,想吃坏?”
苏芙沉了沉气,拿出完全没信号的手机给他看:“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睡着了!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星火从干柴上卷起时,侯烛的黑瞳里也有暗光跃动,问她:“身上有绳子么?”
苏芙摸了摸头发,她洗了头发还没来得及束,说:“我上次给过你一个头绳的,你用来捆麻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