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膜有些嗡鸣,脑子里面所有的意识似都还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他是如何一点点去抚摸小妖怪的皮肤,引导他烛乱的妖力,手上所有敏感的神经都在跟着颤栗发麻。
令他最为震撼的是,小妖怪对他的渗透没有半分的抵抗,就好像彻底打开将他容纳进去似地,当精神力触碰到那片柔软的地方,骤然就像是陷进了温柔的棉花云里,每个触感都在告诉他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那里。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论苏芙再怎么对自己没有戒心,可力量的相互排斥是天然存在的,现在看起来却好像他们的感知曾经融合过般。
真的会有才认识不久的小妖怪,能与他交融到这种地步吗?
“基本就是这些。”
那头,情报部长急促又谨慎地声音还在继续,“待会儿我都会发给你的,找到藤兰对于我们局、对于人类与妖界来说都至关重要,侯队你”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侯烛便挂了电话。
猝然被挂情报部长,望着电话非常懵逼。
侯烛随意将电话搁在旁边,开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可那些烙印般的触感与知觉纠缠不休,直至很久,他忽的回想起小妖怪呜呜咽咽说对不起的场景,到现在都还没有拼凑出全句。
所以他那时候,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不论如何,苏芙的突然病倒折腾了很久。
他现在的吸收力极差,吃的妖怪又多,本来都已经被侯烛引导好了,可是到了半夜又开始反反复复,咬着自己的手呜咽。
侯烛不让他咬,强行掰开他的口腔,看他泪眼汪汪地实在难受,便伸手去抚摸他的牙齿,谁知却在轻微的刺痛下留下两枚牙印。
他淡淡扫了眼,确认苏芙是在变好。
至少都有力气咬人了。
以前带着手套的时候,虽然对于苏芙的感知依旧会很强,可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每次触碰到他都敏感得神经发颤,连带着皮肤都激起细密的麻意。
可惜罪魁祸首并不清醒,泪眼朦胧地,发现是侯烛就往上面凑,非要用脸蛋贴着他的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舒服些。
就这样反复折磨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苏芙才安分地睡了会儿。
他小脸儿苍苏,疲惫地沉进枕头里面,睫毛因为哭得不停已经濡得黏成一团,还带着可怜又烛乱的泪痕。
三个小时后他才慢慢醒来,只觉得眼睛肿肿地轻微抽痛,其他的地方倒是只剩下些酸疼了。
从床上坐起来,苏芙下意识地就要去找侯烛,沙哑地喊他,“侯”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温热的指节贴上额头,侯烛冷淡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好多了,现在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苏芙懵懵地,抬头猝然撞见的,就是他修长有力的那只手。
这样自然的交融感,就像是曾经发生过般。
站定不知道多久,侯烛才收拾好自己短暂失控的情绪,回到苏芙房间里面去陪他。
床边放了张凳子,是正对着床的,昨晚他就坐在这里方便定期查看苏芙的状态,现在苏芙重新睡着了他也没有撤走,拿了资料重新坐过去。
视线安静地扫过小妖怪的漂亮脸蛋,相比于昨晚他算是睡得很沉了。
侯烛紧绷了整晚的神经,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些,低头翻阅资料——这些都是与藤类妖物有关的研究报告,他得知道更多才能应对苏芙的病。
翻来翻去,其实都是他已知的东西。
藤类妖物其实算是消化很好的一类,因为他们的根须长,花苞茂盛,等于是同时有非常多张嘴巴在吃饭,即便是一次性吃特别多的东西也很难产生消化不良的问题,而如果实在是超负荷的话,也会存储在分枝中。
有种情况会让他们的消化能力变差,那就是所有分枝全都被砍掉。
但藤类蔓延出来的分枝何其密集,在战斗里面更是遮云蔽日、源源不绝,想要全部砍掉,甚至还不如直接捏爆他们的内脏更简单。
可苏芙现在的情况
消化得这么差?会是因为分枝都没有了吗?又是怎么没有的?
侯烛的眸色微暗,视线抬起来落在苏芙的身上,只见他胸膛轻微地起伏着,呼吸细长,但却不知道梦到什么,越来越灼热与急促。
突然,侯烛猛地起身,将苏芙从床上捞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苏芙本来憋气憋得快要窒息,被拍了下终于哇地呼吸顺畅了,抬起红通通的眼眶来,却因为模糊的生理性水汽看不清人,只能哑哑地喊,“侯烛”
“身上又开始痛了吗?”侯烛低声问。
“没有特别痛”苏芙摇摇头。
他能感觉到是吸收妖气的时候又乱起来了,还好侯烛就在身边守着他。
原本在危险的时候是侯烛及时帮他拨正,苏芙特别高兴,可只要想想从昨晚到现在都是这样,他来回地复发,让侯烛守着他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就像是个麻烦精一样。
明明最开始,自己狩猎目的不是这样呀。
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咚咚打鼓,急促又酸涩。
侯烛微微愣住,还以为他是又不舒服了。
抬手想要去摸他的脑袋,可谁知苏芙猝然仰起脸来,紧紧抿着唇好久,终于克制不住倏然红了眼眶,“对不起呀,侯烛。”
“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吃得消化不良”
声音软软的,委委屈屈,是真的很愧疚。
昨晚他神志不清抽噎的时候,其实就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吞字吞得厉害,后面侯烛一直都没能拼凑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只是疼得说胡话。
然而此时听到,侯烛瞳仁轻轻地收缩,骤然回想起他方才看到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