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退开一步,下意识对上了侯烛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没有看错。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一起,构成了一双黑黝黝、冷沉沉的眼睛。
苏芙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若擂鼓。
他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东西?……侯烛,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为什么,他一点也没察觉?
侯烛捏着他下颌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缺氧和疼痛让苏芙的意识在沉。沦和清醒之中来回转换着,整个人似沉浮在一片冷白色的海洋中,直到对方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交换着的时候,苏芙才找回意识——
他很乖顺的待在侯烛为他量身打造的血肉囚笼之中,主动地顺着他的力气仰着脸,迎合、加深了那个吻。
两分钟后,侯烛的吻和脑中那道监视的视线一起离开了。
苏芙被松开,勾着头低低喘着气,一手抚上头发,把那些碎发向后抓耙着,声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低笑:“你欲。望还挺大。”
此刻没有监视的视线,苏芙没有装得太过分,语气闲散,那双蓝色的眼微垂着,在黯淡的灯光下呈现出流动着的墨的色泽。
侯烛阴沉地盯着他,苏芙却视而不见。
他从大衣口袋中摸出烟盒,两指很灵巧地翻开盖子,微勾着头,去靠打火机口上跳跃着的火焰。
烟雾缭绕之中,苏芙听见了侯烛的声音,古怪又沙哑,像是被淘汰的、坏掉的电报机:“你和他……为什么靠在一起?”
透过烟雾,苏芙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着的瞳孔,里面还有一些仍未消散的金色复瞳——想必是索兰博士说的解离反应的症状。
“为什么离开我,选择他。”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苏芙抬眼,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烟气。
视线之中的丈夫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用一种冷静的语调疯狂地控诉着他和苏长林的接触。
他知道了。
他的丈夫是一位蛮横而不讲道理、对他的独占欲。望无比强烈的科研员。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这是他手中能握住的最锋利的武器。
于是。那些触手似乎能够读懂侯烛的心思,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显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它们遵从着深渊捕猎的本能,静悄悄的从后方靠近,即将缠绕上苏芙的脖颈。
缠绕、收紧,扭曲。
这是深渊种捕猎的本能。
然而,苏芙浑然不觉。
他仍然勾着头,浓密的眼睫轻轻颤着,似乎在抵御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方才侯烛的问题,他不是故意不回答的。
苏芙听不清。
随着侯烛脸色变冷,他的脑中“嗡”的一声震荡开来,像是炸响了一百公斤的黑索金炸药,让他短暂的失去了听觉和视觉。
世界在他昏沉的脑海中扭曲变形,让苏芙不得不低着头,凭借本能保持自己的平衡。
联邦人员在惩罚他。苏芙艰难地转开眼睛,视线落在地面上不住扭动的影子上。
……这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影子。
他不敢去看侯烛的身体,那些粗细变化明显、末端生长着暗红色圆盘的东西映出的影子随着它们的动作摆动着,让苏芙联想到恐怖漫画里肆意生长着的食人藤蔓。
……怎么会是藤蔓?
苏芙深深蹙起眉。
侯烛还在深深嗅闻着他的味道,之前苏芙得出的猜想被推翻,他感受着侯烛的靠近,心头再次翻涌起如临深渊的寒意。
每到这种时候,求生的本能就让苏芙的思绪转得飞快。
侯烛是在半个月前住进医院的,等到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后,苏芙才得到消息,在联邦恐怖的压迫下前去看望侯烛。
而侯烛……
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医院的?
刹那间,一个被他有意无意搁置起来的信息闯入心头,如同一声炸雷!
他的丈夫,是一名异种研究员!
苏芙的心思转得飞快。
异种这种东西他了解得不多,再加上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驻民,异种这个名词在他眼中,就是那些怪异漫画中存在的不可名状怪物。
……而接触异种的人,除了可能被它们攻击之外,还有可能被感染。
一闪而过的黑色复瞳、不可名状的藤蔓植物,还有丈夫一问怪异的表现……
这些异状在苏芙的心中飞速流转,最终合成一个言之凿凿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