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倒是大气,直接捏着手机递给宋戈看:“诺。”
宋戈扫了一眼,辛承发的全是语音,只有最后一句是文字——“瑶娘娘,您可不能这样。”
金瑶则是回了一句:“就当是我教的,咋地吧。”
辛承能把金瑶“咋地”?金瑶不把辛承“咋地”了就算不错了。
怎么说呢,宋戈看着别扭归别扭,可心里还是有一股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快感。
“他为什么要买丁家老宅?”宋戈忽而问。
“他不是说了吗?旧友故居,想要重游一趟。”
“你信?”
“我不信。”
宋戈瞪大了眼看金瑶,她自己都不信,还拿这套说辞来搪塞宋戈,未免太敷衍了吧。
“名单呢?”宋戈仔细回忆下午说话的细节,“你说名单在你手里人,让他去抓人,什么名单?”
金瑶两只纤长的胳膊往花盆旁边一搭,头趴在肘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宋戈,在红黄绿交错的花叶遮掩下,好似也没之前那样凶巴巴的,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我不能说。”金瑶动作摆得很是到位,可这次连敷衍都不敷衍了。
宋戈头一歪:“金瑶,你可是答应过我,不瞒着我的。”
金瑶“啧”了一声,和他咬文嚼字:“我答应你的是,不和你说假话,那翻译过来就是,我和你说的话,必须得是真的,这一点,我做到了啊,你可没说我知道什么都得告诉你,没这个讲法。”
宋戈眉头倏地一下皱起,他还疑惑金瑶当时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呢,原来她心里早就打好算盘了,宋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了?”金瑶更来劲儿了,“你看,这个承诺是我说出口的对吧,当时我咋哄你都哄不好,就答应了你这件事儿,你也点头了对吧。”
“是。”宋戈忙不迭地追上一句,“可你当时也没说是……。”等会,金瑶说的什么?哄?她哄他?宋戈思绪跟断了线的雨珠子似的,再也衔补上了。
“你瞧瞧外头那些整得贼漂亮的海报,”金瑶慢吞吞地插上一句话,“一杯珍珠奶茶,半杯珍珠果的那种,拿到手里,三分之一都没有,你仔细去看那宣传图,才发现最下面的一行字叫做‘最终解释权归官方所有’,我这儿也是这规矩,我说出去的话,解释权归金瑶所有。”
宋戈哑然,也是,嘴长在金瑶身上,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谁也奈何不了她。
“那我姐她……。”宋戈下意识地用上齿摇了摇下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姐她没生气吧,就我告诉你肖金枝给她发消息的事儿,她……。”
“没有,她只是很担心你,担心把你牵扯进来。”金瑶深吸了一口气,“她所知道的事情应该比告诉我的要多,不然她不会这么害怕,不过她不愿意说,不过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交托给我了。”
金瑶回头看着宋戈,看着他依旧眉头紧皱的样子,突然喊了他一声:“宋戈。”
“啊?”宋戈愕然抬头,双目炯炯看着金瑶。
“你要允许你身边的人藏着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是如此。”金瑶扬起下颌,她说“亲密”二字的时候眼神一直像钉子一般钉在宋戈身上,像是在预示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
宋戈退一步问:“那她身上的月牙印记……。”
“那玩意洗不掉。”金瑶直言,“不过辛承会处理她身边的人的,只要她平日不要露出来,往后也没什么大事。”
“我是想问,那个印记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戈耸肩,“我不带相信这是黑月的印记,不然也太危险了,你之前说过,辛承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抓不到黑月的人,可这个印记未免也太显眼了,而且凌冽有,那其他六个人为什么没有?”
“嗯,”金瑶点头,“你想得很周全。”
金瑶这话说完,却并没有下文,亏得宋戈还在苦苦等她开口,金瑶眉头一抬,一脸诧异:“做什么?指望着我直接告诉你?”
宋戈低头微微嘟囔:“我姐可说过,如果我问,你什么都会说的。”
“金瑶的嘴,骗人的鬼,辛承没告诉你?”金瑶大肆笑了几声,又把头埋在臂弯里继续狂笑,笑得两肩高耸,乐不可支。
“你知道黥刺吗?”金瑶忽而抬头,一脸正色。
第40章第40章你确定有人一路跟着你?……
宋戈点头:“知道,黥刑始于唐末,盛于五代,小刑用刺,次刑用刀,多是黑色。”宋戈说完,语意略迟,许久才长舒一口气,“黑月的意思,是黥刺?”
“你知道得挺多,”金瑶抬眸,“怎么?还是你也怀疑过,查过?”
“我是怀疑过。”宋戈点头,反复确认,“背上有黑色印记的人是黑月的囚犯?”
“差不多吧。”金瑶见已经说到此处,也懒得多做隐瞒,不然还得编全套谎来圆,她累不累啊。
可从何说起呢?
金瑶思虑片刻,才说:“起初,是来源于辛承对黑月的一场误会,我之前说过,那伙人之所以会被辛承标为‘黑月’,是因两边初交战之际,辛承俘获的大多都是背上有黑色月亮的人,而这些人大多都被拔去了舌头,无法说话,也不识字,看到辛承更是满目恐惧,辛承便以为那些人就是同党,所以才称其为黑月。”
“可事实上,他们也只是傀儡罢了,或者用你的话说,其实就是那帮人的囚徒,这些人里,不肯归顺的,就被拔去舌头,挑断脚筋,后来他们发现可以剥皮换脸的法子,就抓了这些人来换脸,一张皮一个身份,发展到现在,你可以理解为但凡是打上了这个印记的人,都是他们的皮囊库,等到他们惹了事,需要脱身,就会找上这些带印记的人。”
“如果是一开始就肯为其效命的,境遇稍微好些,譬如凌冽,你刚才问为什么只有他身上有印记,那不是他的印记,是他换上的那张皮的印记,他原本的模样,不是这样,所以当时辛承与我拼了命也要把他的皮给抽掉,不过……你看凌冽当时视死如归的模样,我猜他多半没有家人被人家握住,如果是有家人被挟持,想死都不敢死,例如你的养父丁旺福。”金瑶说完,故意看着宋戈。
看到宋戈听到“丁旺福”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并没什么太大变化,金瑶才继续说。
“丁文嘉去上大学后,丁旺福带着妻子四处飘摇,东躲西藏,偶尔又露个水花,吸引火力,无非就是为了保住丁文嘉,你看,他这一死,没两年丁文嘉身边就全是那些不干净的人了,凌冽绝对不是第一个,大橡树的谢老板也不是,肖金枝勉强算是最早出现的,不过也不一定是第一个。”
“谁是?”宋戈这个闷葫芦终于荡出了点儿声响。
金瑶摇头:“我也不知道,”金瑶看宋戈眸光略显黯淡,只解释,“我之前不怎么管事,一个丁家也无甚突出的地方,唯一特殊一点的吧,就是他们收养了你,这些细枝末节的,辛承也不必处处向我汇报。”
良久的宁静。
就当金瑶以为这话题已经过去,宋戈也不想追问的时候,宋戈突然对着金瑶来了一句:“那丁旺福身上的印记,是他换过皮,还是他是要被换皮的人?”
金瑶欲开口,却忽而抿紧嘴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反问:“我告诉你,你和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