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哪里疼呢?头?脸?身体?
不!哪里都不疼,他心死了,哪里还感觉得到疼呢?
车子终于停在金源名府,下车时身体都软,陆溢阳上楼开房门,站在玄关处扫一圈室内,对玻璃缸的方向轻声道了句:“再见了哈基米。”
不留恋了,甚至不想踏足一步处理伤口,他拉起箱子往外走。
按向下键,等电梯的半分钟里,陆溢阳眼前发黑,不得不靠墙缓一缓,手里一大团纸巾全是血,捂了一路,这会儿血应该不流了。
咚一声电梯到,陆溢阳睁眼,意外地顿住身形。
霍承光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四目一对,霍承光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没想到最后一刻还能碰着人,陆溢阳看他额头出了汗,是一收到消息就往回赶?那么快?所以他又在咖啡馆?
陆溢阳笑得凄楚,带着只有自己懂的意味,低低叫了一声承哥。
“谁打你了?”霍承光第一时间看清他头上血口,脸上巴掌印,还有身边箱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那些腌臜事陆溢阳说不出口,说出来都嫌脏,沉声说:“承哥,我原本想走就走了,现在就当面说声再见吧。”
“陆溢阳!”霍承光劈手夺过他手中纸团,像要给他擦血,闻言都顾不上擦了,音量徒高:“你再说一个字!现在跟我上医院!”
陆溢阳心灰意冷地摇头,拉起箱子要进电梯。
霍承光用力扯过箱子,箱面不小心撞到墙壁发出撞击声,留走廊上了。
他大掌一压,押着陆溢阳后背进电梯,下到B1停车位,直接把人塞副驾。
他态度强硬,唇抿得死紧,眼睛都要喷出火。车子开出去时,纸巾还团在手心里,像忘了扔也忘了放,就握在手里打方向盘。
很想提醒霍光先把带血的纸团放下,但看他脸色,明显发怒前兆,一副磐龙山道飙车的气势。陆溢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头还晕乎着,只好自顾自靠着椅背闭上眼。
车子开到医院,临时办病历挂急诊,缝两针,配了消炎药。
坐上微创台让医生下针前,陆溢阳让好室友先出去,后者当没听到,大掌压着他肩。不打麻药,针下皮肉时,一针勾着陆溢阳的气息,一针勾着霍承光的,室内全程无声。
最后回到医院地下停车库,两人上车。门一关,霍承光在驾驶位没发动引擎,开口问:“谁打的你?”
声音冷,像审问。
脸上糊血被护士用酒精棉花擦干净了,左侧脑门贴着纱布,伤口丝丝抽痛,比没缝针前疼得多。可陆溢阳没管,他觉得霍光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不让人省心,就是一次次麻烦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鼻尖有汗,话说得缺乏生气:“今天回家吃饭,一言不合打起来。”
霍承光看向窗外,握方向盘的指骨都在忍:“又打架。”
陆溢阳垂头,看中央扶手里颜色转褐的纸团,下车前司机终于想起放下这团看着都糟心的纸巾,可不该带出去扔垃圾桶吗?
“对不起承哥,让我回去拿下箱子。我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霍承光转头看他:“他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撇头,根本不想说。
霍承光两指一拨,又把他脑袋转回来,问:“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终于对上霍承光的眼。
此时看着他的这双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呢?生气吗?还是面对一个走哪里都被嫌弃的人,多多少少也有嫌弃呢?
“他们骂我是死同性恋,骂我走哪里哪里晦气。”拍开霍承光的手,陆溢阳倾吐而出:“我觉得他们说得一点没错,我就是臭不要脸的同性恋!我亲了你,你不是知道吗?三番两次点我,要我别过界,躲我躲得家都不回,我还不走吗?”
谁不想留点脸面?可霍光问,那么凶地问,让人崩不崩溃啊?
在何家是无比恶心,现在是无比难堪,陆溢阳伸手,想拉门走了。
车门咔嚓,直接锁住。
霍承光一手扣住他后颈,低头用唇碰了碰他的唇。
陆溢阳眼泪霎时下来,流到唇角的那些霍承光毫不犹豫吻去,双手捧起这张伤脸,又将嘴唇覆上。
分开时,霍承光注视就近的眼睛,扇一下就能在他心中刮起海啸的睫毛直直僵着。
凑上去,寸毫之距,睫毛立马闭合,温热的唇瓣准准落在眼皮上。
等霍承光退开,发现它们不知所措,小蝴蝶扇翅膀似的,就是不敢睁开。
可是没关系,霍承光在爆红的耳垂边说得明确:“没有界,不要走。”
陆溢阳失灵了。
霍光在亲他?
一心拒绝他的人,亲了他?
停车场昏暗光线里,霍承光用拇指抚过陆溢阳面颊,小太阳睁眼呆愣的样子好蠢萌,和中央绿地丟手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他怎么狠心推开他?他根本没办法!
霍承光低咒一声:“我认输。”
又吻上去。
这次不再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舌头扫过唇瓣还不够,还要往里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