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挨得起,不过四五下便尖声喊道:“你向父皇写信为我求情,我立马告诉你宋知意下落!”
赵珩目光霎时一冷,黑鹰的手腕便狠狠一转,“你还敢跟殿下谈条件?”
赵景脸色煞白,尿与血一起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声线嘶哑道:“出城往西三里地的财神庙……”
赵珩面无表情地掩鼻,转身快步离去。
黑夜里很快传来骏马疾驰的嘶鸣声,一声比一声烈。
他怕去迟了,怕知意被那伙贼子伤害,怕母亲和幼妹的噩耗再次重演,一路飞奔。
然而待赵珩赶来财神庙,只见飘雪覆盖着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首,再摸脖颈,早已冷透。
这财神庙破旧狭小,里里外外,连财神塑像都翻遍了,也不见宋知意的身影,哪怕是王兆落眉,甚至于她的一根发簪首饰都寻不见。
赵珩浑身热血瞬间冷凝下来,七魂丢了六魄,僵硬地出了财神庙,一时间,急促焦躁的步伐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寻。
天地苍茫,夜色如墨。
他的知意到底身在何处?-
城西一个远离人烟的农家小院外,宋知意与王兆互相依偎着行在竹林小道。
抵达汀泉州那日,她说或许明珠公主还活着,赵珩派人去找白发少年,便也一同叫落眉画下明珠公主的画像,由府衙的人在城内外问询。
本是希望渺茫的尝试,意外的是,当真有人瞧着画像觉得似曾在哪见过,言语间还提及一个生着白发的古怪少年。
这消息不知真假,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宋知意也不想错失。
她与落眉等人找到那个似曾见过画像的猎户,重金酬谢之下,猎户粗略指了个方向。
谁料半路上遇到一群黑衣人,落眉带领侍卫们与之搏斗,宋知意拉着王兆退避逃跑,走散了。
眼瞧天色越来越黑,王兆抱着知意胳膊有些瑟瑟发抖:“我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宋知意看看四周,竹林空旷,只有前面一座小院子,她第一次出远门,身在异乡,不知落眉她们现在如何,也有些怕,但安抚王兆的声音还算镇定:“此处与猎户所描述的颇为相似,我们先去问问,落眉她们解决了黑衣人,也会寻过来的。”
路上她粗略留了记号。
王兆惴惴不安地回头望了眼,风雪声掠过耳畔,有些吓人,她不敢再多看,与知意朝着前边那个有光亮的院子前去。
岂料还没靠近院门,不知从哪跑出来两头发着绿光的野狼,凶恶地盯着她们。
王兆脸色煞白,死死攥着知意后退,慌乱道:“这是驯兽师养的,一定是他养的!我们快逃!”
宋知意极力稳住心神,示意王兆不要慌乱,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跑不过狼的,若是如你所说,这必定是那个驯兽师的住处,那明珠是不是就在里面?”
“太子妃,我们还是保命要紧吧?”野狼一步步逼近,王兆双腿发软,本能地想转头跑,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
倏地,野狼扬起前蹄朝她们扑过来。
王兆尖叫一声,宋知意连忙护住她往一侧躲避,预想之中被扑倒啃咬的疼痛却未传来。
院子里响起一道少女清脆的呵斥声:“秋大秋二,快回来!”
秋大秋二闻言,似有灵性一般,被迫停下凶猛的扑咬,回头望着少女,发出一声不悦的低吼。
宋知意心有余悸地抬眸朝院子看去,微弱光影下,那少女的五官面容清晰映入眼帘,与赵珩有三四分相似。宋知意虽从未亲眼见过明珠公主,但记得画像,也看过先皇后的画像,只一眼,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激动得心跳快了几分,连忙拍拍王兆。
王兆吓得反应迟钝,待转头去看,也震惊得呆住了:“这,这,这是羊圈那个姐姐!她还活着!”
果真!宋知意欣喜地站起身,想要朝院子跑去。
两头刚安分下来的野狼瞬间又蓄势扑过来。
少女急得摇铃,再次呵斥道:“回来!”她看向栅栏外莫名出现的姐姐,担忧提醒道:“你别过来了,快走吧!”
宋知意摇摇头,停在原地急切问:“你是明珠公主,是赵睦吗?我是你嫂嫂,是随你兄长赵珩前来寻找你的!”
少女微微一怔,似乎全然想不起来,茫然地看了知意好几眼,语气迟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你兄长以为你坠崖不在了,正带人在山崖底下寻找你的尸骨,你能不能出来,跟我回去见见你兄长?”宋知意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野狼不断嚎叫,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步子。
少女无奈地握着栅栏,这个姐姐面容姝美而温柔,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和急切是那么真挚,令人情不自禁地想相信她,跟随她而去,可少女只能摇头说:“我没有钥匙开门,出不去。”
宋知意不知想起什么,紧张问:“院子里还有旁人在吗?”
少女回望一眼,“溯哥哥不在,除了狼和蛇,没有人了。”她踩上碎石块,努力站得更高些,问知意:“姐姐,你说我叫赵睦,还有兄长,可我一点也记不得,你能再跟我说说别的事情吗?”
宋知意深深蹙眉,隐约觉得赵睦坠崖后一定又发生许多事,知意只能简略地把当年先皇后遇刺前后的原委说给她听。
少女的表情越来越迷茫,忍不住爬上高高的栅栏,她体型娇小瘦弱,宋知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想要上前扶她,可每走动一步,野狼的嚎叫就更近一分。
少女拼尽全身力气,终于爬到栅栏顶端,翻身想要跨越出来,怎料一个脚滑,竟直直从那高高的栅栏顶摔下来。
“小心!”宋知意急得跑上去。
秋大秋二似有所觉,纷纷跑回去接住少女。
眨眼间,少女坠落在野狼松软的背上。
宋知意后怕地拍拍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口,小心扶住她下地来,少女朝知意感激一笑,“好了,现在我出来了,我们走吧?”
溯哥哥说她无父无母,每日将她关在这阴森森的院子里,与不会说话没有感情的狼蛇虫蚁为伴,她真的怕极了,也好想去见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