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那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却充满了冰冷寒意的反问,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入了御书房内那片,本因新政大捷而欢欣鼓舞的温暖湖面。
刹那间,所有的喜悦与轻松,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脊背凉的、深入骨髓的警惕!
苏承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瞬间凝固,他那聪慧的头脑,飞运转,立刻便明白了姐姐话语之中,那细思极恐的深意!
是啊!
“驰道不仁,与民争路!”
这句口号,对仗工整,言辞狠辣,充满了煽动性!
这绝不是一群,目不识丁的粗鄙镖师,能够想出来的!
这背后,定然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御座之上,南渊钰的眼中,那份身为帝王的喜悦与骄傲,也已尽数褪去。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捷报,那张俊朗的面容,再次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沉。
他知道,晓晓的直觉,从来,都不会错。
“王德海。”他淡淡地开口。
“奴才在。”掌印大太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传朕的密旨。”南渊钰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立刻,召龙影卫指挥使阿文、商务总司‘天下通’情报总管猴子,入宫见朕!即刻!”
……
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
阿文与猴子,这两位,分别执掌着帝国“官方”与“民间”两大情报体系的巨头,神情肃穆地,跪倒在地。
他们知道,能让陛下,在深夜,以如此紧急的方式召见他们,必然是,生了天大的事情。
“朕,要你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
南渊钰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锋,在二人身上,缓缓扫过。
“给你们七日的时间!”
“动用你们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把望江郡民变之事,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给朕,重新查一遍!”
他的声音,变得森然无比!
“朕要知道,那句口号,究竟,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
“朕要知道,在那场民变之前,究竟,有哪些‘不寻常’的外乡人,进入过望江郡!”
“朕更要知道!那些,带头闹事的‘领头羊’们,他们背后,是否,还有人在,给他们撑腰,给他们送钱!”
“此事,列为‘天字第一号’绝密要案!若有丝毫泄露……”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股,属于帝王的滔天杀意,早已,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臣(属下),遵旨!”
阿文与猴子,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随即,如同两道融入了黑暗的影子,迅地,退了出去。
一张,针对那只,隐藏在幕后黑手的无形大网,在这一夜,以一种,雷霆万钧的姿态,骤然撒开!
……
七日之后,依旧是御书房。
阿文与猴子,再次,出现在了帝后的面前。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了巨大震惊与无尽后怕的凝重神情。
猴子,第一个上前,呈上了一份,用特殊暗语写就的密报。
“启禀陛下,娘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属下,已命‘天下通’所有,在南境的暗桩,对望江郡,及周边三州,近一月来的所有人员流动,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我们现,”他深吸一口气,“自驰道贯通之后,望江郡内,确实,多出了一批,出手极为阔绰的‘西海’客商。”
“这些人,言谈举止,与我朝子民,迥然不同。他们,不问丝绸,不问瓷器,反而,对那些,因失业而聚集在酒肆之内,借酒浇愁的镖师与马夫,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同情’与‘热情’。”
“他们,常常,一掷千金,宴请那些失意之人,言语之间,多有,对我朝‘新政’之抨击,以及,对‘旧日时光’的怀念与惋惜。”
“在民变爆的前一夜,这些人,便尽数,如同人间蒸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们走得太过匆忙,属下的人,还是在他们曾经居住过的一间客栈上房之内,找到了几样,他们不慎遗落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