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196章 官家不哭（第1页）

&esp;&esp;宰相章惇经由垂拱殿入了大内，在一个宣赞舍人的引领下，向崇政殿走去。宣赞舍人隶属于閤门司，掌管传宣赞谒，是皇帝与百官之间的“桥梁”。&esp;&esp;在唐朝时，閤门司是由宦官掌控的，而本朝天子遂行的是让臣下分权相制的策略。自然不会让宦官控制自己和外臣见面交流的通道。因而掌握閤门司的是开封勋贵，閤门司的官员都是武资，大部分是勋贵子弟，也有一些是武举及惇，不知多少次从垂拱殿步行到崇政殿，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不过宫廷的礼仪是不能废的，还须由宣赞舍人引领。&esp;&esp;到了崇政殿门外，章惇立定等候，那么宣赞舍人则向殿侍通报。&esp;&esp;不需多久，一个有些矮胖，皮肤也不大白净的内侍从殿里出来，向章惇等人行了一礼，然后凑上前去，低声对章惇道：“相公，官家今日心情不予，刚刚在殿内流泪了。”&esp;&esp;和章惇说话的这个内侍名叫刘有端，四十许岁，是入内nei侍省的押班，勾当御药院。和以往在宫中任职的宦官不大敢公开结交外臣的情况不同，刘有端这个内官却和宰相章惇往来密切。&esp;&esp;同时，他还是新任的刘皇后的心腹。通过他，当时还是贵妃的刘皇后就和宰相章惇勾结，促成了孟皇后的被废和刘皇后的继立。&esp;&esp;这哲宗皇帝治下的大宋，还真是有点另类——不仅出现了长期独相和一党把持朝政的情况，而且还出现内宫、内官和外朝勾结的事情，可谓是家法大坏。因后世史家对开疆辟土的哲宗皇帝以及辅佐他的章惇评价普遍不高。&esp;&esp;基本上就是昏君加奸相的最佳组合了，正是由于他们二位坏了祖宗家法，才造成了后来的靖康之耻。再顺着昏君赵煦相章惇往上追查，靖康之耻的责任就落到了王安石头上了。&esp;&esp;听说“昏君”赵煦在哭，“奸相”章惇愣了愣，低声问：“官家因何而哭？”&esp;&esp;“因为一幅画。”刘友端叹息一声，“今日翰林图画局送了一幅画到崇政殿，官家一开始见了还大为赞叹，可是没一会儿就哭起来了……”&esp;&esp;一幅画把官家弄哭了？这是什么画？不会是《流民图》那样的画吧——章惇马上就想到了神宗年间的一幅《流民图》，这图是光州司法参军郑侠所画，用以批评王安石的新政。随同《流民图》奉上的还有一道《论新法进流民图疏》。结果宋神宗展视《流民图》后，夜不能寐，惇的白眉毛一拧，面露凶相，问道：“谁的画？”&esp;&esp;“是翰林画局待诏直长武好古的画。”&esp;&esp;“武好古？”章惇心想：一个小小的待诏直长竟恁般大胆？一定要重重治罪！&esp;&esp;想到这里，他便整整衣衫，随着刘友端进了殿门。&esp;&esp;大殿深处，穿着常服的官家赵煦正坐在案后，看着《大宋官家横刀立马图》暗自落泪。&esp;&esp;因为《大宋官家横刀立马图》是面向赵煦摆放的，所以从章惇站立的位子看去，只能见到一块竖着摆放在架子上的木板。&esp;&esp;虽然很想马上看看那幅惹哭了皇帝画，但是章惇还是先行了揖拜之礼。&esp;&esp;“赐座，上茶。”&esp;&esp;官家赵煦的声音传来，很轻，显得中气不足，听得章惇好一阵心疼。&esp;&esp;很快就有内侍搬了个杌子过来，放在章惇身后。宰执大臣召对时赐座是惯例，章惇也不谦辞，大模大样就坐了下去，还从另一个内侍手中接过了茶碗。而他的目光却盯着那个木板，显得非常好奇。&esp;&esp;赵煦看见章惇的样子，苦笑道：“把这画儿掉个个儿，让章卿看看吧。”&esp;&esp;“喏。”&esp;&esp;马上就有两个内侍上前，端起画板下的木架子，转了个面，将有图画的那一面对着章惇。&esp;&esp;“这是……”&esp;&esp;章惇看见画上横刀立马的官家赵煦立即就被惊了一下，差点儿把手里的茶碗给砸了。&esp;&esp;“画得可好？”赵煦问。&esp;&esp;“这……”章惇盯着图画上面，横刀立马，仿佛在指挥万马千军的赵煦看了一会儿，一对老眼居然也有些湿润了。&esp;&esp;这画……太真了！和真人一模一样！而且还画出了章惇和赵煦藏得最深的心思。&esp;&esp;如果赵煦的身体还能立马横刀，挥军征伐……燕云何愁不复，西贼何愁不灭啊！&esp;&esp;可是年纪轻轻的皇帝，身体却已经无法承担他的雄心壮志了。&esp;&esp;“陛下，这画……”&esp;&esp;章惇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了？&esp;&esp;武好古的确画了一幅好图啊，可惜这图上的一幕，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实现了，怪不得皇帝见了图画会流泪不止。&esp;&esp;“陛下，您还年轻，好生将养几年，身子骨养好了，便能和图上一样，御驾亲征了。”&esp;&esp;顿了一顿，章惇还是说了几句哄赵煦开心的话。&esp;&esp;赵煦点了点头，一指眼前的画说道：“章卿，朕打算将此画挂去都亭驿内。”&esp;&esp;都亭驿位于汴河北岸旧城光化坊的都亭驿，是专门接待辽国使节的。再有几日大辽国的贺正旦使就要抵达那里，这幅《大宋官家横刀立马图》正好摆在都亭驿内吓唬辽人……看到没有？我们大宋官家是很厉害的，你们这些辽人不服的话就放马过来吧！&esp;&esp;……&esp;&esp;“文官要到京官？武官要到大使臣……”&esp;&esp;端王赵佶正在自家王府里和武好古说着潘孝庵嫁妹的条件。&esp;&esp;条件不是房子，也不是聘礼，这个对武好古根本不是问题——光是几天前的丰乐楼唱卖，佳士得行获得的纯利就超过了两万缗！武好古还卖出了《墨娘子舞蹈图》获利一万缗（给了佳士得行一千缗佣金）。&esp;&esp;另外，佳士得行印刷的带有墨娘子和李师师图像的花招儿现在也值钱了，一张可以卖到几十文！&esp;&esp;这说明出版《花魁》画册是完全可行的——没钱去泡花魁，还没钱买本画册过过眼瘾吗？《花魁》画册只要能打响了，可就是一个滚滚财源了。&esp;&esp;所以房子和聘礼都不是问题，潘孝庵也没有提出，他提出的要求是让武好古取得“京官”、“大使臣”或科举及子厚都是赏罚分明的路数，只要你使辽建功够大，一个大使臣不算甚底。”&esp;&esp;“可怎么才算功劳够大呢？”武好古皱着眉头问。&esp;&esp;“这个……”赵佶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本朝也没出过像大郎你恁般能画的画师。&esp;&esp;或许你该去问问纪忆之吧？他不是在枢密院吗？该知道相公们想要甚底样子的谍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