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那些因“共活令”而起的政变、那些被旧臣以我之名镇压的异议者、那些被活活烧死在疯人院的“疯妇”……他们不是死于混乱,是死于信仰的僵化。
而我,曾是那信仰的源头。
“我不做神。”我攥紧那枚玉,裂口割进掌心,“我做灰。”
他终于抬眼,目光如刀,却藏了十年未说出口的疼:“可灰,也会被人供起来。”
我笑了,笑得坦荡:“那就再烧一次。”
春雨忽至。
不是细雨,是骤雨,自天穹倾泻而下,打得余烬嘶嘶作响,白烟升腾,像大地在哭泣。
火熄了,焦土冒起潮湿的雾,泥泞中散落着未燃尽的纸屑与陶片,像一场葬礼后的残局。
翌日清晨,我独自踱回焚典台。
本该一片死寂的焦土上,竟冒出几株嫩芽——细弱、淡绿,在灰黑中格外刺目。
小满惊喜地扑过去,蹲下身拨弄:“娘娘,火后生春!这是吉兆啊!”
我没有答。
风拂过,吹开一层浮灰,我目光一凝——泥土深处,半埋着一截未燃尽的陶片,边缘焦脆,正面字迹已毁,背面却有极小一行字,炭笔所书,歪歪扭扭,却力透残泥:
“我烧了你,才能成为你。”
字迹稚嫩,却坚定。
我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击中。
这不是模仿,是回应。
是有人,在我焚典之后,用泥、用火、用命,在回应我。
我蹲下身,亲手将那陶片拾起,指尖拂去灰烬,郑重嵌入错字墙最底端——正压在七岁那年,我亲手捏的那个泥人旧址之下。
那泥人早已风化,只剩一个模糊轮廓。
如今,新陶压旧梦,像一场无声的交接。
错字墙依旧斑驳,墙上“不饿”“不欺”“不跪”……那些曾被万人书写的“不准”,如今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
可就在那最底端,新添的陶片静静躺着,像一句未完的遗言,又像一句新生的誓言。
数日后,我于井边静坐。
春雷已远,井水回暖,水面倒映着浮云与飞鸟。
我手中握着一卷旧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
心绪如井底暗流,涌动不息。
忽见墙外,一孩童蹲在错字墙前,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手中一根炭笔,正一笔一画临摹墙上的“不饿”二字。
他写错了“饿”字,少了一画。
他察觉了,皱眉,用手指蘸着雨水抹去重来。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那一“食”旁写得端正有力,才满意地点头。
我未出声,只将间最后一根银簪取下。
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银质素净,簪头雕着一株草药——前生我为医时,最爱的半夏。
这些年,我戴它入宫,戴它行医,戴它与帝王对峙,戴它焚书立誓。
如今,我轻轻将它放在他脚边。
风起,卷起地底残灰,灰烬如絮,拂过井口,盘旋不散,仿佛无数细语低回:
“下一个踩着灰的人,已经来了。”
我转身离去,脚步轻缓,心却如擂鼓。
火种不灭,是因为有人愿做灰烬。
而灰烬不腐,是因为总有人肯踩上来。
那根银簪静静躺在墙角三日,孩童未取,却引来一群少年围观。
他们争相传看背面刻的“错字墙”拓痕,有人嗤笑:“娘娘施舍一根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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