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我指尖还压在那枚未干的手印上,一股子寒意直往骨缝里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冰冷,是能冻掉你三魂七魄的那种。
可心口那道旧伤——要我说,那才叫真的冷,冷到麻木,冷到你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疼。
但现在,它竟然像被春风拂过,冻土开始解封,一丝暖意……虽然微弱得像蚊子哼哼,但它真的,真的回来了!
小满那丫头,远远地杵在那儿,像根被雪裹住的小木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知道,她是在等,等我的一个信号。
等我埋进冰缝里的那枚“可焚”共感针,是不是真的能被人捡起来,还是说,这不过是我江灵犀在这风雪夜里,一场自作多情的仪式?
别说,这问题也忒扎心了,整得我像个傻子似的。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那天,焚典台顶上那个琉璃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给弄裂了,一道口子,像老太太脸上的皱纹,看着就渗人。
守台的小吏,那小子,平时抠得要死,这次倒是跑得飞快,跟屁股着火了似的,来跟我报告:“娘娘!出大事了!有人半夜三更的爬上焚典台,把那枚共感针给偷走了!”
我当时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一点儿都没慌,反而觉得,这事儿,有意思!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哦?那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小吏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平淡,结结巴巴地说:“有……有,有一片陶片,嵌在台基上,泥还没干透呢!”
得了,我就知道!
我亲自跑过去查看,那陶片,粗糙得跟癞蛤蟆皮似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俩字:“我也。”字是丑了点儿,但那份心意,沉甸甸的。
背面啥也没写,没署名,也没留地址,就只有一道冻疮裂开的血痕,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大手一挥,命人把这片陶片,嵌到错字墙最高的地方。
然后,我对着众人,用一种特别欠揍,哦不,是特别庄重的语气宣布:“这是新‘言责帖’的开始!”
你猜怎么着?
当天晚上,范景轩那厮,顶着一头雪花就来了。
那披风,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都结霜了。
他站在井边,盯着冰面上那枚手印,幽幽地来了句:“你把自己退到光外面了。”
我当时就乐了,心说,这人,还挺会拽文的!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说:“执笔人要是总站在台前,那光就变成影子的牢笼了。”
他听了,沉默了半天,估计是在消化我的话。
然后,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布,我定睛一看,嚯!
好家伙!
这是宫里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画的“言社分布图”!
三十六坊,已经有二十九坊,自地设立了言社,刻陶片,表意见!
更夸张的是,有些熊孩子,居然用炭当笔,在墙上每天更新“活报”,那叫一个热闹!
这场景,就跟广场舞大妈占领了cbd似的,想想都觉得魔幻。
我赶紧把小满叫过来,让她取来一百片空白陶泥,然后,我亲手写了一封信,让小满把陶泥和信,一起送到各个坊“言社”的牵头人手里。
信上我写了啥呢?
我写的是:“不许代写,不许代烧,话要自己捏,自己说!”
小满听了,有点儿犹豫,问我:“娘娘,要是他们在陶片上刻您的名字,求个平安,那怎么办?”
我听了,笑了笑,抬手抚摸着那面布满错字的墙,轻声说道:“那就让他们烧。如果‘江灵犀’这三个字,能保一方平安,那它早就该被烧上千遍了。”
我江灵犀,可不是什么神,更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只是个……算了,我还是别给自己贴金了。
五日后。
南市“言社”闹出风波:一名寡妇,手持陶片,怒气冲冲地跑到焚典台,要烧东西,看样子是要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