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去赌博了?”
纪山醉的猪肝色的脸更红了,磕绊地:“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是创业,我是结交一些大老板,你也是男人,你得懂——”
纪知宇重新拿起那把刀,毫无征兆地擦着纪山扔过去,把他身后的空鱼缸砸了裂纹。由一点延伸到正对着的一整面,裂开蜘蛛网的花纹,随着刀身掉落,正面玻璃哗啦啦爆炸碎裂。
纪山抖了一下,骂骂咧咧地挪了挪位置。
纪知宇最烦的就是他的赌瘾,手痒了就会去牌桌上来一把,最丢人的时候输的光膀子回家。还说其他的赌狗讲道义,是好兄弟,晓得给他留条裤子。
他的手机放在衬衫胸口地口袋里,来电时会亮屏,照出一块亮色。
嗡嗡作响。
“纪知宇,你个杂种。”纪山把手机关机,恶狠狠地吼道,“你先借我八千,我是你爸我还能骗你啊,你现在就给我转过来。不然、不然你小心点温念,我知道你在意他,可你也总有不在的时候——”
“我会带他走。”纪知宇淡声道。
纪山嗤笑一声:“他不会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啊,往好了说顶多算他儿子。咱们仨里面,温念才是那个外人,他是因为我才对你好的。”
“你是我的种,你再讨厌我也白搭,除了我和肖明芳,谁能无缘无故对你好啊?”
“而且你早晚也会走上我的老路,不信你就等着,看你将来会不会混的比你老子出息。”
纪知宇厌烦地闭了闭眼,他知道,但他爸没必要在这提醒。他并不是多在意血缘的人,一想到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源自这个混蛋,他也鄙夷自己的基因。
自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继承纪山的缺点,他就在刻意回避所有相关的方面,但还是轻易地就被纪山惹得恼怒。很多方面都实打实地遗传了他爸,也不难怪肖明芳对他冷眼相待,将他作为纪山的替身去讥讽。
他亲生母亲都厌烦他,坦然地告诉他,当年就没和纪山争过抚养权。至于纪山,呵,就更不用说了……
他肯定不会变成下一个纪山的,肯定。
“纪知宇,你得拎清楚,你——”
“滚!”纪知宇低呵道,他眼尾泛红,他被纪山这番话激的恶心反胃。
纪山愣了下,没想到他那么大的反应,但他不是为了惹纪知宇生气,他就是想要点钱。他干咽了下唾沫,一嘴的铁锈味,暗暗叫骂纪知宇大逆不道。
“纪知宇,只要你给我五千、三千也行,我就不来打扰你和温念。”他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揉了揉鼻子,双手插兜理直气壮,虚张声势地去赌纪知宇下一步的选择。
纪知宇回到书房,拿出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两指夹着递给纪山。纪山嘿嘿笑着,双手点头哈腰地接过去,嬉皮笑脸:“还是之前的密码吧,那我先走了,你让温念好好招待你吧。”
但纪知宇并不同他玩笑,哑声道:“现在就滚。”
纪山应了声,佝偻着身体一瘸一瘸地离开。
门被摔着关上了,楼梯间里有回音,很轻易地就能听到纪山的咒骂。言辞恶毒,并不像一个父亲该对儿子说的,让一栋楼的邻居都能看到笑话。
家里彻底的安静下来。
纪知宇深呼吸去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就不该回来,不该去管家里的烂摊子。他就应该和这里的一切做断舍离,假装和谁都没有关系……他目光怨恨,气血上涌,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他心有不甘,觉着命运不公。
他需要去静一静。
温念胆子小,性格软弱,但和纪知宇沾边的事情会有些不该有的贪心。在纪山夸夸其谈的时候,他逆反地想要反驳,他不是因为纪山才对知宇好的。
望着纪知宇略微颓丧地垂首,他说不出的难受,不忍直视。
视线定住,温念注意到他的手背指节出血裂开,白净的皮肤上糊了一片红,干涸后成了暗红色。他默默地回去书房,从柜子上拿下家用的医疗箱,血很脏,如果处理不及时可能会感染。
“知宇,我帮你清理一下吧。”他把箱子放在茶几上,尴尬地招呼纪知宇过来。
纪知宇被他小声地呼唤扯回神思,眼珠转了转,边过去边看了眼沙发旁的碎片狼藉。
温念已经很熟练帮他处理伤口了,小时候就会和纪山梗着脖子吵,再大些了就会还手,也只有在纪知宇不在家的时候会太平。其实顺着纪山就不会再起争执,至少温念够听他的话,渐渐地也摸清了他的脾气。
他蹲在茶几旁,拧开碘伏瓶,用棉签沾着帮他擦拭。
纪知宇的手缩了一下,温念也有些紧张,凑近吹了吹,抬眸询问道:“很疼么知宇……”
“嗯。”
温念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上来,连呼吸都带着熹微的水意。他捧着纪知宇的手,小心翼翼,擦掉一小块血迹就吹一吹。
凉丝丝的。
纪知宇垂眸看着温念为自己黯然伤神,刻意藏住的眼泪在眼角闪烁,将他的睫毛打湿成簇。凌乱的发丝垂落,不乖巧地吻着他泛红的脸颊,湿红的唇微微撅起,呼出让人手背发痒的气流。
从他的视角来看,温念的睡裙被扯破了一边,松垮地露出一片白的晃眼的皮肤。
明明知道是男性略有弧度的平坦胸脯,却让他下意识地错开视线,莫名有种非礼勿视的冲动。纤细润白的手臂像是甜美的诱惑,要是每个人都是用食材制作的,纪知宇会很肯定的认为温念是牛奶做的。
相隔一尺的距离,他可以闻到温念身上的淡淡地香味,用的应该是椰奶味的洗发乳吧。
温念吸了吸鼻子,抿着唇去拿纪知宇另一只手,眨了下眼睛,那颗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滑了下来。
他假装拢发时,用手背擦去眼泪,然后无事地对纪知宇笑了笑:“都怪我。”
纪知宇挑了下眉,擦完碘伏的右手晾的差不多了,将温念滑落的鬓发掖到耳后,露出那只哭红的耳朵。看着温念为自己掉眼泪,他忽然觉着没那么恼火了,甚至有些微妙的开心。
不想看到温念落泪,但又喜欢他为自己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