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也总是做这样的梦,梦到她就睡在他的身边,他起身就可以看到她。
手不知不觉伸向她,陡然间却又停止。
元衡深吸一口气,放轻动作缓缓下床,披上衣裳去厢房洗漱。
换好玄色的锦衣华服,走出房门,却是看见岑璠等在门外。
元衡不曾想她回来主动找他,她身上只披了件厚衣,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等在门外,他想问她,也没什么立场。
元衡让开一个身位,示意她进来。
岑璠道:“外面不冷,我来只是想问陛下两件事。”
元衡还是坚持道:“还是进来说吧。”
岑璠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一步,进了房门,而后没再同他说客道话,“我来是想问问陛下,打算待多久?”
她话里话外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元衡照实说道:“等到办完事再走。”
岑璠早已猜到,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是萧晗的事对吗?”
“是。”元衡承认,却又解释道:“不过此番南下,最主要还是满满想要见你,萧晗的事还不必我亲自来过问…”
“我知道。”岑璠笑了笑,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在附近认识的人不算少,或许能帮陛下找人。”
元衡斟酌片刻,只是问道:“你这些日能不下山吗?没有想要拘着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
还未说完,岑璠便答应下来,“自然可以,这趟出去的久,我本意也是在山上多休养些时日,至于满满,我会仔细看着她。”
元衡略微放下心来,想到满满,却又想起来一件要交代的事,“今日我可能回不来,满满的功课不能落下,那本论语放到桌上折了角,你晚上给她讲讲…”
“知道了。”岑璠简单应下这份差事,便打算出门。
元衡又不放心地唤住她,“今日的那则论语不好讲,你耐心同她说,她会明白的。”
岑璠心中腹诽,觉得多年不见他果真变得啰嗦了许多,也没将他的话太放在心上。
起码昨天的故事她讲的挺好,满满也听得懂。
岑璠换好衣裳,自去打理宅子中的事了。
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没了平日早起读书的劲儿,一觉睡到晨时。
元衡这次来,小姑娘身边的人只带了紫芯和钱嬷嬷,两人同槿儿也已经三年未见,闲聊了一个晚上。
小姑娘起身后,三个人围着小姑娘给她梳洗打扮,槿儿抢着给她梳头,编了两条简简单单的麻花辫,连夸了好几个好看。
小姑娘身边常有人这么夸,可这一次格外高兴,捧着脸在镜前看了好久。
岑璠忙完自己的事才回来,手里提有一只空竹筐。
小姑娘看见竹筐,起身三步两步跑向她,眼睛笑成了月牙,“阿娘,咱们是去挖笋子吗?”
岑璠点头,让槿儿多拿了件衣裳,给小姑娘裹好,“山上冷,别着凉让你父皇担心。”
满满没有哭闹,乖乖地穿好衣裳,抓紧岑璠的小指,跟她出了门。
除了槿儿几个,岑璠只带了宅中的一位出身农户的老园丁。
老园丁只知道主人曾经的夫家上门,却不知那夫家究竟是何来头,只知道比这位女郎主还要富贵。
女郎主神秘莫测,平日习惯独处,却有一个絮絮叨叨的女儿。
老园丁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何关系,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机灵可爱,连女郎主话都多了许多。
满满左顾右盼,东问西问,连问老园丁几个问题。
老园丁锄头抗肩,越说越起劲,来兴致时扯开嗓喊上几句山歌,激起几声鸟鸣,在山谷中空灵回响。
竹林离宅子不远,老园丁找到一棵老竹子,满是骄傲地教满满怎么顺着竹鞭找竹笋。
满满目不转睛地看老园丁拨开一层土,饱满的笋子露出尖来。
满满“哇”的一声喊出来,蹲下来手抓着笋尖往外拔,小孩子的天性暴露无遗。
老园丁嘿嘿笑了,“小丫头,你这样拔是拔不出来的,让老奴再挖一挖,说不定还有其他笋子呢!”
满满立刻跑开,老园丁拿铁锹挖开土,便又发现两颗冒尖的笋子。
小姑娘摇拽岑璠的衣袖,“阿娘你看,这儿还有笋子!”
老园丁眼睛也直了,扔下铁铲,用力掰下一颗,拍了拍那颗大笋,颇为自豪,“老奴刚才就觉得这儿笋子肯定多!你瞧瞧,这几颗都大,都能拔!”
满满跟着附和了好几句,等老园丁将笋子全都掰出来,嚷着要自己把最大的那颗笋子放进竹筐里,弄得满身都是土。
岑璠将竹筐背起,拍了拍她弄脏的衣裙,继续往山上走,又摘了几颗笋,便打算下山。
满满还觉得不够,赖在原地不肯走,岑璠告诉她不能贪,这些竹笋拔太多,来年这片地就可能长不出来竹子了。
听她这么说过,满满虽恋恋不舍,却没有再闹,抓住岑璠的手腕,“那我们下山吧。”
下山的路不好走,岑璠反握紧她的手,缓步往下走。
不过一会儿,却遇到一个上山的女子。
女子也背着一个竹筐,步履蹒跚地往山上走,面色不算好,瞧见他们几个,似是眼睛亮了些,疾步而来。
岑璠这才发现,女子的脚有些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