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看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岑璠回过神,觉得手中拿的东西比刀还要锋利,慌忙放下手中的笔,“你拿去吧。”
“这是最后一幅,不会再画了。”
*
登基大典在半月之后进行。
皇后册封的仪式也在这日,不过一切从简,一来是因为她有身子,二来也是因为怕她不高兴。
她本来就讨厌这些,他千方百计把她骗回来当皇后,还要她学这些规矩…
登基那日,两人一起起床更衣,元衡一
直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在宫人面前开口讽刺他两句。
可她并没有,似是认下了这一切。
有宫女正在为她更衣,元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能看出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了一点。
戴好冠后,元衡走到了她身边,目光盯在她的肚子上。
那身窄袖襦裙已经罩在了身上,方才看见的那些仿佛都是错觉一样。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恰好用手挡住自己的小腹,坐去了妆台。
她怀着身子,妆容未修,朱唇粉腮,倒依旧撑的起头上的莲冠。
帝后并坐龙辇,自宫道而出,元衡下辇时,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握的很紧,岑璠觉得手有些疼,周围都是皇族贵臣,却也不好公然说什么,让他这个皇帝威严扫地,只能用染了蔻的指甲轻轻划他的手背。
他似是意识到,手松开了些,扶她沿阶而上。
她裙摆曳地,女官自后提起她的裙摆,群臣跪拜,如众星捧月。
走上祭坛,两人点燃香火,祭告天地,护佑社稷,一同跪拜。
起身时,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元衡伸出手来,要扶她起身。
宫中的嬷嬷教礼数时,岑璠并未听说他要做这些。
她抬起手来,将手放在那掌心的一刹那,他便紧紧握住。
他继续带她走上高台,将册封诏书再次昭告天下。
岑璠并没有跪下,这是元衡的主意。
他说她跪一次便够了。
那封诏书送到她手里,她低身福了一礼,而后转身,迎来的是众臣朝拜,齐声高喊。
不得不说,将这么多人尽收眼底,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难怪有这么多人为了皇位,还有后位要你死我活。
岑璠心里响起这样的声音,可一道天光自云间晃过,便瞬间又清醒了。
有得必有失…
她坐上这皇后的位置,能有几个人是真心跪的?
她和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文昭仪,也是个未知数。
她微微摇了摇头,甩开心中杂念,元衡有所察觉,以为她站不住,心头一紧,又握紧了她的手。
几道新政随后布下,有关于军镇的,还有关于大河的,总之对于百姓来说不是坏事。
接着又任免了几个官员。
世家和旧贵族,有升有贬,权利交替,她认得的约莫也只有郑氏。
郑峋被升任中书丞,拜丞相之位,他站在高处,上前接诏书。
元衡亲自将诏交到了郑峋手中。
岑璠想到了他那父亲,往高台下一扫。
她那父亲做太常丞,想来这场典仪,也有她父亲的操办。
她出嫁时,她的父亲连问都没问过,反倒是黄氏时而张罗,约莫那个时候,她的父亲没有想过皇后会倒台。
想来虞佑柏心里定不是滋味。
可她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起码在她做皇后的时候,她要让他把不该属于他的,还有欠母亲的都还回来。
*
岑璠回到含章殿,并未跟随元衡去太庙祭拜先祖。
还未换下冠服,珝儿便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