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那样,柳烬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和她对喊一句——Dontjudge!
为了不造成这样的局面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赶快走。
唐砚青看着这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家伙,没好气的哼了声——
你最好每次跑的都能这么及时!
游泳池里空无一人,像一块巨大的,浅蓝色的玻璃,清澈见底。
尼莉莎有些诧异。“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厚重的大衣砸得唐砚青都懵了一瞬,直到被按着稳稳当当地坐下,她才缓过神来,反应过来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和她吵架——算是吵架,至少不算是和平交流的人,抱着一件大衣跑出来接她,也险些用一件大衣把她拍晕过去。
态度和情绪没有缓和半分,一路上也不愿意和她讲话,但却愿意来接她吗?两个人就那样算是并肩行走地沉默了一路,要不是身上的衣服有一股和柳烬身上一模一样的洗衣粉的味道,唐砚青都要以为这是幻觉了。
这一路,她都在看身边的人,姣好的侧颜微微鼓着,像是强撑着一口怒气的小河豚,可小河豚不愿意理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讲话。
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选择放弃。
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恍惚。“来一个早上了,收病人流程搞不明白?第一步核实病人信息,如果今天我不在,你怎么就敢确定躺在病床上的一定是这个床的病患?一旦出现纰漏,这个责任你负吗?”
话说到这儿,唐砚青停住。
“还要我继续说吗?”
柳烬满面通红:“您说——”
“你还挺聪明。”
唐砚青话锋一转,柳烬霎时再度无措,主要是唐砚青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再加上柳烬有自知之明,这个时候以这人的个性,是不可能说出夸奖自己的话来,正话反说倒是还靠谱点。
果然——
“赵医生那头问一句‘还有哪里不舒服’,转头你就拿来用了。”
这一点在唐砚青意料之外,她当时真的以为柳烬会慌到六神无主,没想到竟然还有工夫能听一耳朵旁边人说什么。
就像现在自己严厉了半天,这人除了脸红以外,竟然还能认真听自己说。
老实讲,唐砚青觉得挺逗的。
聪明人自己见过不少,可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骄傲。
就算知道明知做的不对,面上迫于级别与资历的压制,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但像柳烬这样把聪明和愚钝同时都挂在脸上的,却是少之又少,几乎就没有,她的这种表情好像是在说——我知道我聪明,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好。
直白一点,好坏她都认。
柳烬察觉到唐砚青在看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双眼睛突然随和起来,其实这人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眼角像开过一样,眼尾微微上挑,柳烬听老唐说过,长这样眼睛的人,智商都很高。
有那么一个瞬间,柳烬以为唐砚青认出自己了,虽然距离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场关于心脏预防与急救的讲座隔了七年,但两人的样貌都没什么变化,而且那时候她们也是说过话,总不可能连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吧?
的确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唐砚青刚回来的时候才二十五,现在她都三十三了。
而且像那样类似的讲座又参加了太多,关于心肺复苏的演示更是做到她都麻木的程度,别说柳烬她没印象,就连她去过医科大讲座的事,她都没印象了。
所以当柳烬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唐砚青时,唐砚青只觉得莫名其妙,刚还一副卑微要命的模样,转脸就敢直勾勾地盯自己看了?
“你眼睛不舒服?”
“没。”
“那我脸上有东西?”
柳烬猛地一怔,立马低头收回目光。
呆头呆脑。
唐砚青默默叹声气,有点累了。
她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
“你的简历很不错,跟着导师做过一些项目,拿过一些奖,论文也写的很好,其实以你目前的情况来说,有没有可能做科研比临床要更适合呢?”
“我学医不是为了做科研。”
“瞧不上科研?”
柳烬愣住,唐砚青眉梢微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任何问题——
“还是讲你是为赚钱?你可千万别有这个想法,医生的工资没你想得那么高,我做一台手术的提成也才不过八百。”
没等柳烬回答,唐砚青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唐砚青扫了眼,摁掉。
再响,再摁掉。
来回三四次之后,唐砚青终于不耐烦地接起——
“你闹够了没有。”
“那个……”她抱着衣服,衣领堆在脸上,只露出来半张脸,“你……”
正要往外走的人停了一下,气鼓鼓道:“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