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发现后会杀了她的,阿翁,你换我去罢,我不怕死,求你换我去。”
血顺着她额头,流了满脸,再流进颈窝,她死命拽着要去书房领命的流采。
而后,被面无表情的妹妹哄骗着放松,再被一个手刀打晕。
顾又嵘想起往事,后退半步。
“阿姐,我去杀了他就是。”流采忽然乖巧应承道。
顾又嵘顿住,眼见她果真向殿门走去,背影逐渐消失,才松口气。
未过半刻钟,一道黑影从檐角飞下,如轻燕落在她身后。
被一记黑手劈晕前,顾又嵘先想着,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忘了流采喜欢来阴的。
最后,则是庆幸警告妹妹前,她已提前飞鸽传信给父亲,宫中有变,让他与彭城王入宫一趟。
顾鸿与彭城王交好,皇帝色令智昏把信物随意交托,以至于顾家人只能听皇后令,放任蛊惑皇后弑君的乱臣贼子出宫。
顾家人杀不得他,难道彭城王也杀不得?
第96章第96章皇后说过,要与朕同入皇……
宫外。
身形颀长堪堪抽条的少年命人套马备车,“我要进宫面见阿姐。”
王明月命人拦下他,怒道:“这个时候,宫门已然落钥,你去宫中做什么?”
薛珩面色冷静,却同时吩咐书童将开过刃的剑拿来,他今日刚从书院回来,便听见风言风语。
胡言乱语,他阿姐何曾喜欢过和尚,同阿姐说话最多的和尚恐怕是王怀玉那个半吊子僧人。
稍一思索,薛珩便反应过来,冷笑连连,握紧剑柄道:“阿娘问我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那个妖僧,他毁我阿姐名声,该死。”
话音未落,薛珩便已上车,薛府附近某条小道乃居于东城的权贵们入宫必经之路。
“前面那是谁?让他们先让一下,我有急事,改日酬谢。”
“公子,那好像也是进宫的。”
薛珩撩开帘子,眯眼便见是顾家家主,厉声吩咐:“拦住他!”
一道浑厚嗓音自马上传来。
“小国舅急忙赶路,是要去何处?莫不是也要听和尚诵经,才能睡得着觉?”
少年眸色微沉,怒意翻涌,勉强扯出还算有礼有节的笑,“我要拜访阿姐,顾家主又是要去何处?”
“巧了不是,老夫亦是去拜访小国舅的阿姐,宫里那位阿姐。”
顾鸿说完,声如洪钟道:“小国舅给老夫让一条路罢。”
随即,他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挤出条道绕过薛珩。
车夫低声问:“公子,还进宫么?”
薛珩深吸口气,“不,去彭城王府。”
他要告诉薛仪,宫里出事了。
大家要死一起死。
薛珩与顾家家仆一前一后离开王府。
薛仪居然半点不诧异,出离冷静地吩咐婢女:“告诉父亲,我腹痛难忍,想请沈愈之的夫人来一趟。”
不过片刻,彭城王妃先一步到她院中,见她面色苍白,汗下如流,吓得连忙问:“究竟是怎么了?”
彭城王已备好入宫的行头,听闻薛仪这边出事,过来看了眼便蹙眉沉声道:“腹痛便请府医来。”
“我这几日听闻京中流言蜚语,心中慌乱难安,父亲能否告知一声,究竟是否出事?也好让我放心。”
彭城王威压迫人,薛仪头都不敢抬,硬着头皮祈求:“我现下疼得厉害,能否请父亲亲自去一趟沈家,请沈太医的夫人来瞧瞧。”
沈愈之的夫人乃医治妇人的圣手,可惜脾气清高古怪,这个时辰,若派婢仆去请,恐怕不会来。
王妃逢春日必患咳疾,不宜出府,眼下谢寒不在,只有彭城王能去。
彭城王审视着儿媳,冷声质问:“方才国舅来了一趟,你是真痛,还是装病拖延?”
他唯有谢寒一个儿子,故而极重视薛仪这胎,可事涉皇后,自然天家颜面最重。
金戈铁马中磨砺出的煞气惊得薛仪牙齿打颤。
“你想明白了再答。”彭城王思及皇后所为,语中不由自主带上盛怒。
薛仪靠在王妃怀里,蓦然想起幼时,她讨厌薛柔,在父亲斥责妹妹时,分明能为妹妹作证却冷眼旁观。
而后她在花圃旁,看见扎着双螺髻的稚童蹲在墙边,恨恨用树枝在地上写好多遍“薛兆和王八蛋”。
“你怎么不写我?”薛仪问。
“懒得写你。”
耳边彭城王的质问一声声落下,薛仪咬牙捂着肚子,挤出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