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听得传召,片刻不敢耽搁,一矮身便钻进了帐篷。“属下在,督主可是有什么差事要交办?”
荆肖嘉以手掩唇清清嗓子,“我有一桩喜事要同你说。”
高庆虽略感诧异,仍是顺着他的话头道:“属下愿闻其详。”
荆肖嘉眸中盛满笑意,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我要当爹了。”
高庆愣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喜色爬上眉梢,声音激昂地说:“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属下恭喜督主!”
高庆对自家督主忠心耿耿,得知此讯,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这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呐!等您将来坐上那个位置,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极其尊贵的。”
未免隔墙有耳,他后半句话特意压低了声音,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着。
荆肖嘉倒是未曾思虑过孩子的性别,对他而言,只要是他和裴安夏的血肉,儿子女儿他都喜欢。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自己不在京城,裴安夏要独自承受孕期的辛苦,她会不会感到十分无助?
荆肖嘉早有耳闻女子怀孕艰辛,有孕吐不止的,有半夜抽筋的,到了真正生产的时候,更是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孕育一个胎儿,需要历经十月怀胎的过程,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不知道。
裴安夏身子那般娇弱,荆肖嘉简直不敢想像,她要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十个月?若是她有个好歹,他又该怎么办?
荆肖嘉实在是放心不下,索性坐回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他在信中细细叮嘱白芷,务必好生照看裴安夏,若是遇上难事,只管去东厂求助,里头有他的心腹……各种注意事项,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
写完后,他将信纸仔细地折叠好,装进信筒,绑回信鸽腿上,让其飞往京城。
第23章裴安夏,我好想你。没日没夜的想。
另一头,坤宁宫。
皇后听完袭香的汇报,眉眼间俱是惊喜,“裴才人有喜了?这可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皇上若是知情,必然也是龙心大悦。”
拂冬在一旁笑着附和:“才人小主是个有福气的,定能顺利诞下麟儿,为皇上开枝散叶。”
皇后赞许地颔首,又转头吩咐袭香,“回去告诉你家小主,皇嗣是最要紧的,什么都不如她腹中龙胎重要。本宫得了空,也会过去探望她。”
“是,皇后娘娘的好意,奴婢会如实转告给小主。”
待袭香退下,拂冬为皇后松解钗环,“裴才人怀上身孕,娘娘好似十分高兴?”
“皇上膝下子嗣稀少,本宫作为皇后,责无旁贷。”皇后沉吟须臾,继而幽幽开口:“更何况,与其让淑妃或者宋昭仪那样家世显赫的高位妃子孕育皇嗣,倒不如裴才人这般缺乏根基的,更好拿捏。”
“娘娘思虑得周全,奴婢自愧不如。”
“行了,别拍马屁了。”皇后嗔了她一眼。突然,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不过,本宫倒是不记得,裴才人是何时侍寝的。”
依照宫中规矩,新妃侍寝隔日皆要向皇后请安,然而她却对此全无印象,着实奇怪的很。
事关皇室血统,皇后不敢有所马虎,为求谨慎起见,干脆直接叫了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过来问话。
敬事房专司嫔妃侍寝事宜,但凡皇帝临幸宫妃,时间、地点皆会详细地记录在册,作为日后受孕的证明。
皇后拿起册子,逐页翻阅,翻到记有裴安夏姓名的那页,她目光微凝,见上头只粗略地记载了几笔,不由疑惑道:“这纪录为何不清不楚的?莫非是底下人怠忽职守?”
摄于皇后的威严,那太监没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禀娘娘,那日皇上饮了酒,在御花园里偶遇裴才人,乃是偶然兴起,并未翻过绿头牌。”
涉及皇?*?室阴私,他话虽说的含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难理解。
堂堂天子,酒后失态,实在不甚光彩。
皇后虽感到不妥,也只是皱了皱眉,不欲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说。“这件事情,公公最好烂在肚子里,以免有损皇上的名誉。”
那太监忙不迭应承,“皇后娘娘放心,奴才知晓分寸。”
次日清晨,皇后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便去往干清宫向皇上道喜。
萧睿安刚下了朝,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掉,听闻宫人通报皇后求见,不由纳罕:“皇后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容貌虽不及淑妃明艳,却格外端庄有气度,此时笑盈盈的,更是叫人如沐春风。
“妾身此番前来目的有二,一则是为向皇上请安,二来则是向您贺喜,柔福宫的裴才人昨晚刚诊出喜脉。”
萧睿安稍一思索,便回想起这号人物。
那日他因宋昭仪失子一事,心中郁结难平,有意借酒浇愁,未料到酒意上头,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尽管他酒醒后,只依稀记得前半段发生的事情,后半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出于补偿的心理,他还是让人送了许多赏赐过去,作为安抚。
“裴才人当真有了身孕?”
皇后含笑点头,“妾身查看过太医院留存的脉案,裴才人的喜脉是江院判亲自诊出来的,定然错不了。”
萧睿安高兴地抚掌,“好!传朕旨令,晋封裴氏为四品容华。”
从才人晋位为容华,一下子越了两级,皇后非但没有反对,反倒颇为赞同地道:“裴才人入宫后一直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如今怀了龙嗣,晋位也是应当。”
萧睿安握住皇后的手,“梓童,你一向贤德,裴才人这胎还要劳烦你多多照应,朕……不想再看见悲剧重演。”
皇后任由他牵着,温声回应:“妾身明白。”
……
京城的夏日,燥热而沉闷。
孕妇体温高,哪怕宫中随时镇着冰块,裴安夏依旧觉得闷热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