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为魏家说话,而是看苏玉君直接默认星星的身份,觉得她是否太冲动,万一魏家那个孩子也有另一套说辞,那到底该信谁的?就算苏玉君承认了星星的身份,其他人不认怎么办?
刘培礼是真心对星星好,所以宁愿提前当恶人说清楚,也不愿意让小家伙以后回了安庆侯府被人人揣度猜疑。
“不,不用。”苏玉君摇头拒绝。
她伸手将星星抱到怀里,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给星星吃,又给了一块给同样坐在身边的小五后,才笑着从容的对刘培礼和姜琴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星星不需要任何证明,连那枚代表身份的玉石都不需要,只要她出现在我魏家人眼里,他的身份就绝对没有人会质疑。”
“因为星星这张脸,和他爹爹还有大伯幼时很像,但更像锦安。”
魏锦安,魏家小辈里唯一的男丁。
“哪怕今日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我儿媳,我孙女,她们也都能毫不犹豫地确认星星的身份。”
听她如此笃定,刘培礼这才道了一声抱歉,不再多说。
但他也没走,反正今天打定主意要给两个孩子撑腰,他还得坐这儿等着之后苏玉君说说对星星和另外那个孩子的安排呢。
要是让他不满意,刘培礼说什么也不会让星星跟着回安庆侯府的。
但苏玉君根本就没想过让星星回安庆侯府。
她在将这句话说出来后,迎着夫妻二人同样诧异不悦的目光,抱着星星,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先别生气,我这样做,也是实在不得已……”
她摸摸星星的头,既愧疚,又苦涩,但怀里的小朋友安静乖巧,即使知道是谈论他的事情,即使听到她说不带他回家,也并没有生气,更没有挣脱她的怀抱离开,这让苏玉君心中熨帖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苏玉君对上刘培礼堪称凌厉的视线,却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沉声道:“我魏家如今正如烈火烹油,那个孩子现在认真说起来,虽然还担着我魏家子嗣的名头,但他更大的依仗却是皇宫里的那位!”
“若是我现在将星星带回去,拆穿那个孩子的身份,他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损失,相反,星星反而会更快因此暴露在那位的视线中……”
说到这里,看到两人同时皱眉深思的模样,苏玉君不由苦笑:“你们也知道,我儿凤延在大漠驻军,我家侯爷和凤尧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在那片沙漠之中,我知道你二人的品德贵重,因此也不瞒你们,我魏家……如今实在是快要被逼得灭门了,一旦我儿子和孙子也死在战场上,那我魏家将来的下场绝不会好过。”
“如今星星找回来,我却是不敢带他回去的,一旦回去,他才3岁,我实在是怕他被暗处藏着的虎狼禽兽给害的丢了性命。”
“所以与其带他回魏家,我更想……将他藏起来。”
最后五个字,从第一个字的犹豫,到最后一个字时,苏玉君的语气已然坚定沉冷,似乎只是在这短短五个字的时间里,她就做已经好了打算。
她要将星星藏起来。
“可外面这么乱,又能藏到哪儿去呢?”姜琴也已经被苏玉君说服,意识到星星的身份不仅不能让星星享福,反而可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危。
“师娘奶奶,我陪着星星!”一直在旁边安静听大人讲话的小五突然开口。
当众人视线都看向他时,他攥紧拳头,眉眼坚毅,毫不胆怯地说:“我们不回去,不认亲,还当从前一样生活,我陪着星星念书长大,只要你们不说,那谁也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只要你们在京都,就不保险。”刘培礼沉声反驳了小五稚嫩天真的想法。
他抬眼看向星星,视线细细地描摹过星星的眉眼五官,而后摇头,“这张脸,就是你们可能会暴露的最大风险,除非改头换面,否则在京都,随着你们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谁也说不好那天就会暴露,哪怕别人不会确定,但只要有流言风声,那些人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狗一样追过来,你们迟早藏不住。”
他说得是事实。
在座每一个人都承认的事实。
小五沉默下来。
他懊恼地攥紧手指,身体却因为大人们口中那可能存在的滔天危机而下意识颤抖着。
他不害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困难危机,但他怕极了会伤害到星星。
所以,小五又想逃了。
可外面是什么世道?是乱世啊!是连走到外城都会有危险的乱世,他和星星可能连京都都走不出去就会倒下,现在京都待不了,那他们又能去那里立足生活?
“去战场。”稚嫩的声音轻易打断了所有人的沉思。
“什么?”刘培礼茫然地看向说出那三个字的星星。
星星牵着哥哥的手,窝在刚认识的祖母温暖的怀抱里,羸弱精致的眉眼却弯弯地看着对面的人,轻声认真地重复:“我和哥哥,去打仗的地方。”
哥哥想当大将军,哥哥要入军营。
星星要藏起来,星星要让别人不认识自己。
星星还要抢走另一个主角小朋友的气运,那么,打仗的地方的城池,就是星星和哥哥最好掩藏生活的地方。
在场的都是人精,所以星星根本不用解释得太清楚,在战场两个字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本能的在权衡利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