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设定好适合做师尊哪……”
“往往经过一番虐身虐心之后……”
他心里一咯噔。
不行!也渡有难!
猛地起身,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只是游离人世之外的一缕神魂,什么都做不了,便往檐脊上躺了回去。
也渡,你自求多福。
下面嘈杂声倏地停了。舟多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街角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正缓步走近。
小的是一名蓝衣童子,名字叫铜板,个头只及成年男子腰部,梳着丸子头,面如傅粉,煞是可爱,但是臭着张脸,像被欠了压岁钱。
另一个便是也渡。
也渡还是从前那副模样。
长发从背后流泻而下,及膝长,发尾绑了根褪色的红发绳。几缕发丝散落胸前,随着步伐轻轻撩动。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双眼之上覆着条一掌宽的皂黑绫缎,益发衬得那张玉刻面容冷艳清绝。
舟多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用余光往下瞟,看也渡对两名求师的少年什么态度。
也渡倒是没什么态度,任由铜板扶他在摊位前坐下,便对前方排队的众人道:“久等了。”
语气冷冷淡淡,冰棱子似的,还往下滴着水。
众人听了,只觉得仙音入耳,遥不可及。
两位少年双眼发光,崇敬之情满溢,可惜都是对瞎子抛媚眼。
也渡习以为常,浑不在意,只淡淡对摊前第一位客人道:“算什么?”
“阮仙师!阮道长!能给我的画题个字吗?我寅时不到就来排队了!”
第396章“假象”(五)
黑衣萧瑟,只在腰间紧束,素而寡,袖摆如同乌云低垂。舟多慈思前想后,左右为难,他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凡鬼解释,关于飞升这回事。
痨病鬼道:“嗐,看样子你也和舟多慈不熟!”
舟多慈只得点头:“是不大熟。”看到对方面露失落,他话锋一转,“但我和他的道侣也渡很熟!”
“步虚判官?真的么?”痨病鬼闻言顿时两眼放光,泛着死气的面容顿时鲜活了起来,“我想知道,这步虚判官,当真如传闻中一般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不不不,高冷只是他的保护色,其实这人心肠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的一个师妹,自小倾慕各种美人,凡是见到姿容出众的,都会心生亲近之意。她第一次见也渡,就问出极其冒昧的话来。”
“问的什么?”全场寂静。
舟多慈很怕这人下一秒就被覆水剑捅个对穿。
但是并没有,也渡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两手交握起来,沉默以对。
也渡的两位准徒弟面面相觑,忽然同时拔剑,把提问的人抽出三条街外。
看到两位准徒弟如此维护也渡,舟多慈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舟多慈也挺想知道,守着一个不省人事没有灵魂的躯壳十年,也渡有没有算过道侣何时醒来。
可惜也渡这个人,算卦忒不准。
上回。李刻霜一击之下,巨石碎成两截,断面光滑如镜。
他犹不解气,又对这山石一通乱劈乱砍,碎石迸溅。
“我最讨厌你了!你听到没有!你有种永远都别回来!”他扭身对着山涧大喊,声音在空阔夜色下阵阵回响。
舟多慈躲开乱溅的石子,无奈扶额。
身边的青年越喊越没气,最后坐在山壁旁呜咽起来。
他身为一宗之主,不便在宗内发泄情绪,也不愿在也渡面前示弱,便选了这么一处荒山野岭的所在。
“你总是这样不声不响一走了之,当年我追着你满天下乱跑,你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给我。只告诉我一句那些不是你做的,很难吗?
“你什么都要自己扛起,道门兴亡,苍生存灭,与你何干?最后又是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留给我……
“你究竟是死了还是去了哪里,好歹捎句话回来……舟多慈,你听得见吗?”
舟多慈在他身旁坐下,与他肩并着肩。容初弦皱起眉:“舟多慈,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你还未让我尽兴。”
舟多慈沉默了。
容初弦戳了戳他的肩膀,半晌,舟多慈启唇,一字一字从口中吐出:“我不想与碰过他人的男人交欢,脏。”
“你……”夜色沉沉,墨蓝苍穹缀着几颗星子,半轮月爬上山头,在床前铺下一格清辉。
“咳咳!”送风阁。
翠竹掩映,青藤绕墙,舟多慈踏着卵石铺的小径进入园中。过了一个石桥,层层叠叠的花木深处传来一阵缥缈琴音,和着桥下潺潺流水声,极为悦耳。
舟多慈眼含笑意,穿花拂柳,抵达柳亭。
亭中一位男子正在抚琴,一袭青衣,清冷出尘,仿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