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试探他有没有睡着。
裴解意大气不敢出,竭力将呼吸调整地深远且长,营造出他已经熟睡的假象。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舟多慈靠得太近,裴解意甚至能解到他身上凛冽的雪松气味。
僵持了半晌,舟多慈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总不能是在试探他死没死吧?
装了半天,裴解意躺得腰酸背痛,感觉像是有人在背上猛踹了十几脚一样,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也顾不上舟多慈是否还在试探,裴解意装作梦魇的样子哼唧两声,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裴解意明显感觉到面前人的呼吸一滞,连动作也变得僵硬,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翻过身,舟多慈指尖从他脸侧擦过,最后落在他发丝间。
裴解意嘴里嘟囔了两句,最后声音又缓缓变小,呼吸也变得平稳。
半晌后,舟多慈的手终于收回,还将几缕发丝带到了他脸上。
下床的动作被延续,过了一会儿,裴解意才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总算落了回去,裴解意长出一口气,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呼吸是有多么幸福。
希望那县令家里有多余的房间,舟多慈若是每天晚上都来这一遭,他属实是受不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困意也跟着涌上来,没过多久,裴解意就带着一脑子的纷杂思绪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舟多慈已经坐在桌前,正垂眸不知道思考什么。
日光斜斜从窗棂招进来,裴解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开始慢吞吞的穿衣服。
等穿好后,和舟多慈一同出门,小女孩和她的爹娘已经早早在外面等着了。
“实在叨扰,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两人连连摆手,表情局促:“不,不,这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裴解意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辩,只是点点头道:“我们还要抓紧赶往青岩镇,就先离开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遇到什么事情。”
说着,将腰间的另一枚玉佩拿了下来,递给那两人。
“见此玉佩如见我本人,若是发生什么事情,随时都能来找我。”
两人接过玉佩,有些无措:“道长,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实在不好拿着……”
这是他现在的修为唯一能起感应的东西,裴解意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再见,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带糖。”
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裴解意点点头,朝着舟多慈的方向撇撇嘴:“童叟无欺,记住这个哥哥了吗?到时候让他给你带。”
舟多慈挑了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许。
目送裴解意和舟多慈离开之后,农户一家关上了门,对着手中的玉佩细细端详,最后像是什么珍宝一般塞给了小女孩:“拿好这个,以后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小女孩神色懵懂,把手放在衣襟前,示意自己会护好玉佩。
回到屋子里,农户发现不知何时,桌子上面正静静地摆着两锭银子。
“你什么时候把银子放上去的?”路上,舟多慈开口道。
裴解意勾起嘴角,朝着舟多慈摆了摆手:“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舟多慈转过头,不再接他的茬。
裴解意:“……”问啊!怎么不问了!
见舟多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裴解意只好主动挑起话题:“你呢,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天机,不可泄露。”
裴解意:“。”
随着和青岩镇的距离不断缩短,路两旁也逐渐从黄沙飞扬到郁郁葱葱,树木苍翠,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间洒下,被切割成细细碎碎的光影。
城门不远处有几个衣着朴素的人正在四处张望,在看到裴解意和舟多慈两人时用力挥了挥手。
待两人靠近后,其中一人站出来打躬作揖:“恭候两位道长多时。我们县老爷还在地里种庄稼,实在脱不开身,让我们几个先带道长过去,说到府中再亲自赔罪。”
裴解意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先带我们去见县令吧。”
大抵是最近发布了魔物出没的告示,街道两头都没什么人,只余下半掩着门的酒楼,昏昏欲睡的小厮,以及安静的街道。
在拐进主路前,裴解意余光瞥到了一栋熟悉的小楼。
百花楼都开到这儿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仆人已经带着他们踏上府前的台阶,一路将他们带至后院。后院假山流水重叠交错,却在角落突兀地辟出一方土地,茭白刚刚出土,上面还挂落着新鲜泥土的痕迹。
一个长胡子穿着金丝暗紫长袍的男人正在地里巡视,眉头紧皱,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