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慌乱之下,也渡的视线,落在了舟微漪的身上。像是在水中见到了浮木,想也不想地踩了上去,“舟微漪,是你……”
是你暴露了我的身份?
也渡这语气也不算苛责,最多算是质问。
他的亲传弟子却没了往日的敬重,舟微漪抬起眼,神色不动地瞥了他一眼,不曾回话,甚至可见到某种敌意。也渡却骤然在那极漠然的目光当中,窥见了真相,顿时有点火气燃了上来。
舟微漪是故意的。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尽管舟多慈想尽办法,可惜依旧没有任何转机出现。
成亲的那天终究还是到了。
舟多慈安静得坐在镜子前,任由那些面容苍白的纸人为他梳理头发,画上新娘子的浓舟妆容。
眼尾的红线要高高勾起,额头中的花钿要用金箔装点,嘴唇上的胭脂一定要是朱红色。
等一切准备好了,那些挂着诡异笑容的婆婆姑娘,牵着他的手,端上了嫁衣和凤冠。
连景洲为他准备的婚服,却不是什么法器,而是在凡间找了绣娘金匠,以黄金和丝绸制成的。
舟多慈轻轻抚摸着这嫁衣,丝绸冰冷而光滑,显然用得布料是最顶尖的,彩线缠绕着,勾勒纠缠出百鸟朝凤的图案。
这图案让他莫名想起自己在九澜城与宋星苒多见时穿得那身红裙。
见他不动,纸人们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站在他身边,环绕着他,安静得,微笑着。
“给我换衣服吧。”舟多慈叹息一声。
纸人婆婆们欢笑着,将红色的衣裙缠绕在他身上,将黄金的凤冠戴在他的头上。
她们围绕着他赞美道:“多美啊,多美啊。”
当盖头盖在他脸上时,舟多慈鼻子又酸了,他忍不住咬住嘴唇,掉下了一滴眼泪。
这华美的红色嫁衣,恍惚间让他想去自己曾在房内打滚时,被那重重的帷幔所束缚的感觉。
婆婆们在此刻却也没放过他,继续围着他笑道:“新娘子哭了,新娘子哭了,哭了好,哭了好,哭得越厉害,将来越美满”
舟多慈被这笑声弄得是心烦意乱,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得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跟着婆婆走出房门。
无上仙尊,连景洲要成亲了。
这在仙界可算不得小事,不说十二门大半的门主宗主都亲自前往,送上贺礼,就连许多隐居多年的散修,听闻此事,都忍不住前往破虚观看热闹。
毕竟这仙尊道侣的身份呢,也在仙界算得上大名鼎鼎,只是,他出名的方式,可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劲。
这些到场的大能,大半都能和那家伙扯上些关系。
弟子儿子,甚至就是本人,和这位宗主切磋过修行之道,阴阳调和之理。
虽说修真界对修炼这种事看得比较开,但绝大部分修者在选择道侣时是不会考虑合欢宗的弟子的。
说来说去,还是合欢宗功法的锅,合欢宗的功法是需要修行者与不同人修炼,才能更好得提升自己的实力。
也因为这个功法的影响,合欢宗弟子是很难真正爱上一个人的,这功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竟然与无情道有几分相似。
不过,若成亲的对象是那位无上仙尊,任这舟多慈有十个胆子,怕也是不敢再去偷偷修炼的。
正想着,一辆红色的,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婚车由两只朱雀拉着的车从天边驶来,在场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不是什么混血的朱雀,而是真正的,拥有最纯粹的血统的神鸟朱雀。
“这无上仙尊的实力,真是不可估量。”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拉着一个浑身戴满蝴蝶饰品的小女孩,对她说道:
“小蝶,你的朋友嫁给这样的人,是不吃亏的。”
小蝶摇摇头:“不,他不会开心的,他不会喜欢那个人的。”
女人叹息一声,将手指压在小女孩的嘴唇上:“慎言,小蝶。”
小蝶沉默了,她明白了什么,只得不甘心的低下头。
舟多慈对连景洲的手笔已经完全麻木,在看到朱雀拉车时也只是说了句:“啊是朱雀啊。”
下车时是连景洲扶着他下来的,在被连景洲牵着,一步步向前走去时,他还是忍不住用神识观察了下周围的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连景洲可不是宋星苒,也不是当多那个被他随意拿捏的苏鸿,舟多慈欲哭无泪,只得战战兢兢跟在连景洲身后。
“娘子,怎么了?是紧张吗?”恰在此时,连景洲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关切,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在关切着他。
“没事。”舟多慈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回应连景洲。
连景洲听罢,也没再多问,只是伸手将舟多慈揽在怀中。
接下来的流程倒是很简单了,连景洲虽然宴请了许多仙界大能,但似乎并不准备让这场宴会持续太久,简单像前来贺礼的大能们点头致意后,便匆匆拉着舟多慈走上举行仪式的平台。
他像有种奇怪的占有欲一般,不愿让人太多看见舟多慈。
舟多慈就这么被他拉着,迷迷糊糊得和他拜了三拜。
他实在太傲,毕竟修真界中实力就是一切,而也渡的实力,足够让他“永远不错”。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上次“犯错”又受罚,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