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多慈的头发很多,裴解意试探着将它们全拢在一只手中,却失败了。
他笑着,将头发全部打湿,取了自己常用的头膏。
顿时,冷梅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舟多慈惊喜地睁大眼:“这是你身上的味道。”
“小殿下喜欢么?”裴解意问了句,把头膏一点点和舟多慈的头发揉在一起。
就算浸泡在热水中,裴解意的手指也很凉。
偶尔会碰到舟多慈的耳朵、脖颈,舟多慈都会被冰的一个激灵。
裴解意发现了,突然故意将整只手贴在舟多慈耳后。
舟多慈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起来:“好凉!”
裴解意低笑出声。
舟多慈:“……”
世上还是坏人多啊。
从这之后舟多慈一直在防备着裴解意故技重施。
好在裴解意并没有再使坏。而是安安分分地帮舟多慈洗完了头发。
裴解意细致地洗着舟多慈的每一缕发丝,足足叫人换了五次水,舟多慈的脖子都酸疼了,裴解意才终于洗好了头发。
“小殿下,坐直。”
舟多慈直起身,裴解意取来棉巾擦拭着舟多慈头发上的水。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边为舟多慈擦着发,口中竟轻轻哼起了歌。
舟多慈也唱:“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裴解意:“……住口。”
唉。
不想和欣赏不了凤凰传奇的人说话了。
舟多慈郁闷地问裴解意:“好了没啊?”
“头发要擦干的,不然要得头风,小殿下。”
冯旺抬眸,看着裴解意。
不论什么时候,裴解意永远都是同一副表情——
似笑非笑的,捉摸不透的。
但今天却好像不一样了。
——他当然是不想的。
就像舟澄镜,舟鹤妙,方绫不娶妻的理由一样。
等回了毓秀宫后,由阳萝帮忙,把舟多慈头发上、身上用来装饰的宝石宝玉全都取了下来。
舟多慈像鱼一样灵活地钻到被子里,把自己全裹了起来。
阳萝笑笑,只当舟多慈是玩累了、困狠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却不知道她走后,被窝里的舟多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整个人都是虚弱的——是因为害怕。
他想到老皇帝,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老皇帝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的模样。
而那时的裴解意,正在暗处,用那双如寒潭一般的眸紧紧盯着他。
舟多慈使劲用手按着胸口,感受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时局不稳,风云莫测。
自身都尚难以保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身首异处了,遑论妻儿?
裴解意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告诉舟多慈,只是道:“咱家可是阉人。”
“那又怎么了?”
舟多慈像是根本没听懂一样,傻笑着给他鼓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多努力一些!一定可以成功的!”
总觉得裴解意的笑,比平时淡了许多。
为什么?
是因为有什么烦恼?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大人,也会有烦恼?
冯旺还欲再想,却听裴解意道:“下去吧。”
冯旺应了一声,走出裴解意的房间,轻轻帮他带上了门。
门内,裴解意站在桌前,执笔取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