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尚年少的身体,目前最最重要的,是让自己活下去。
堂上知府仍在喋喋不休,也不过是逼他认下莫须有的罪证罢了。
舟多慈懒得同人争辩解,只回了四个字,令牌便扔了下来。
杖刑,若能躲过,他便不必花时间在乱葬岗垂死挣扎。
“能走?”裴解意才回了衙门,知府正好派人来传唤。
待进了书房面见知府,裴解意大方承认自己失手打死舟多慈一事。
“解意啊,你莫不会当真以为,本官对你私下做的事毫不知情?”知府从书案上抬起头,看起来十分疲惫。
裴解意并未搭话,想到夜里林间蛇虫出没甚多,不禁微微皱眉。
毕竟是反派,应当不会出事。
见裴解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知府气得一拍桌子:“裴解意,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雇你的是何人?”
裴解意回了神,他自然知道雇他的是太子裴昇的门客,但他不能承认。
“大人息怒,解意知错。”
裴解意捡起从书案上震落的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其上是裴昱与亲信间来往专用的密言,意思很简单,便是询问知府舟多慈之事。
知府正在气头上,也不怕内容被人看了去,毕竟他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其实也是裴昱的人。
裴解意把纸条放回书案上,知府跌坐回了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知府惋惜地冲裴解意摆摆手道:“罢了,待七日后的漕运一案结束,你便不必再来当值,本官念你往日处事有功不再追责,往后你好自为之。”
裴解意身形微微一滞,向知府郑重拜别,退出书房时小心地带上门。
肩上忽的搭上一只手。
他一回头果然见杨宽皱着张脸,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裴兄,大人怎么说?”
裴解意看着他道:“无事,七日后漕运一案,大人命你我同去。”
杨宽松了口气,点点头,同他一道离开了衙门。
裴解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
前世舟多慈并未注意施刑的衙役是裴解意,对上这个杀伐果决的狠角色,不知该用何种方法才能逃过一劫。
知府听清他的话后,一副“本官就知如此”的神情,毫不留情地扔下令牌:“来人,拖下去杖刑一百!”随后他看了眼裴解意,后者微微点头。
大历律法规定,凡世家弟子获罪,皆不得动用死刑。
知府如今的意思,也是让裴解意留一手,莫把人打死了。
奈何裴解意早在几日前收了雇主银两,舟多慈这条命,他是非拿不可了。
“满城彻查舟家私藏之军火,一处也不能放过。退堂!”
杨宽同其他捕快被唤上堂,领了任务后片刻不敢耽误,知府同师爷离堂,其余人也陆续离去。
裴解意捡起令牌,来到舟多慈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能走?”
好歹是个反派,总归该与常人不同些,能睁眼就能走,也不必自己劳力拖他一趟了。
果不其然,少年没有搭话,用细瘦的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花了会儿工夫就自己站了起来。
裴解意顾自在前头领路,他丝毫不在意少年是否会逃跑,倒是舟多慈,每走一步就得停下来歇歇,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生生让他磨了一炷香的时间。
裴解意特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很快身后便传来那人倒地的声音,料想之中的他俯身欲把人扛上肩头,却又意外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好似落日后黄昏洒落的湖面,纯澈平静,不掺杂一丝皱痕。
这真不该是个反派的眼睛。
裴解意顿了几秒,伸出的手被舟多慈躲开了。
“怎么?”他道。
少年垂着头不去看他,道:“我自己走。”
既然他自己坚持,裴解意自然随他去,只是舟多慈过于虚弱,努力了半天没离开地面。裴解意实在看不下去,终是将他打横抱起,在旁人惊奇的目光中,大步迈向刑房。
我头脑有些混沌地道:又看到容初弦这样生气的表情了,还以为容长公子一向沉稳,这么看来,其实也没那么稳重,很爱生气来着。
紧接着,脚下腾空,我被容初弦抱起来了。
“……”
“?”
我还来不及质问,便见容初弦的脸色好似更难看了一些。他的眼睫垂落,似压抑着什么,方才开口,“舟小公子。”
“你身上烫成这样,还要去做什么要紧事?”
第178章别摘下来
……很烫?
看着容初弦的表情,我总觉得被他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