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向墙壁,肩膀和头靠在货架上,勉强支撑而立,整个人全无声息。
裴解意伸出手想把人翻过来,火光随着动作逐渐照亮全身,他不经意间看到此人交叠的衣领,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把油灯往下放,一双足尖正指向自己。
他恍然明了,面前这人竟就是面朝向自己。
裴解意注意到他的脖子相比常人细窄,再仔细看发现,原是被人生生拧转了一百八十度,扭成了麻花状。
他提着尸体的头发,想把他的脑袋掰回来,奈何失去了支撑的脑袋,不受控制地从肩上滚落至地面,留下一地血沫。
裴解意拽着手里断掉的头发,再一次从血腥味中闻到了那股特殊的气味。
“他才是当铺真正的店主,赤巾帮的联络人。”
所以皮帽子杀害联络人,把尸体关在库房,冒充店主守株待兔,目的便是要掐断赤巾帮这一线索。
没有了赤巾帮的解释,姜北海注定要背起罪责,待姜北海死后,生辰纲的下落自然无人再问、更无从得知。
思及此,裴解意冷哼一声。
太子没了生辰纲,最高兴的不是裴昱还能有谁。
舟多慈耐不住枯坐,见他这边有动静,便跟着来到裴解意身后,伸出脑袋看了眼情形,又默默缩了回去。
感受到衣摆被人拉扯,裴解意拉着舟多慈离开这具尸体。
回到原先的位置,舟多慈抬头看向裴解意,小声问道:“砚哥哥,我们……出不去了么?”
面对舟多慈担忧的眼神,裴解意从思绪中回神,默默挺直脊背。
想困住他们,做梦。
他环顾四周,眼神锁定几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怎会,砚哥哥这便带你出去。”
如今也到了要报仇的时候了。就算裴解意的修为不能十成十地解决他……不是还有我么。
我当然不会与裴解意争夺亲手复仇的权利,只是当作他的一条退路。
我看向裴解意,问他:“要不要去?”
“暂时失败也没关系。”
“不会只有一次机会。”
这是我给裴解意的承诺。
第164章一切改变
于是游猎临时转道,成了“猎人”。
几年前,二长老早已被逐出纵横宗和他本家,又因为他得罪了舟家,竟是无人敢收他入门派,很快沦为一介散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成散修,他的状况还是比那些真正无门无派、无权无势的散修要好多了。
二长老从前格外贪财好权,不仅搜刮的是修真界的钱财,连凡人界的也不曾放过。他得罪的人其实也不少,此时便将那些多年积累的珍宝资源都献了出来,只求先前与自己狼狈为奸的修士高抬贵手,留他一命。
那些人明面上不敢与二长老再有牵连,但该收的贿赂也收了,算帮他一把,没把事情做绝——万一哪日,二长老还能东山再起呢?
裴解意沉默了,玉白的指尖在桌上叩了两下:“准备准备,时辰到了。”
姜北海配合地被绑好,被带出去之前又忽而想起了一件事,问裴解意:“你还没告诉我他人呢,被绑了还是跑了?他究竟怎么找到的那里?带没带帮手啊,他到底怎么想的?”
面对这么多问题,裴解意眨了眨眼,坦言道:“哦,我骗你的。”
说着他打开了门,外头的衙役们进来准备抬姜北海,意外见他还活着,不觉惊喜。
姜北海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紧接着忽而大笑起来。
衙役们被他这幅模样唬得不敢向前,待裴解意发了话,他们才赶紧把人抬走。
回到堂上,衙役们将审讯结果上报,说是姜北海癔症发作,狂笑不止,知府便让他们把人先押下去。
知府看向立在一旁的人:“解意,可问出什么了?”
裴解意省去自己打盹的事,将经过一五一十禀报。
知府听完,把杨宽叫了过来:“你按解意说的地方去搜,务必找出赤巾帮贼人,解意,你随他同去。”
“是。”
二人拿了令牌,带着近三十名捕快离开衙门,径直往宝鹊山水道而去。
裴解意和杨宽一人骑着一匹马走在前头,路过之处引起不少骚动,百姓纷纷躲在道路两边,让出宽敞的道路。
杨宽勒了勒缰绳,将马头并到裴解意那边,与他并列而行。
“裴兄你看,以往这些人不吓唬两下都看不见咱,如今咱骑了马带了人,他们倒自觉躲开了,看来啊,要想让人尊,就得当大官。”
许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身下的马也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裴解意用力夹了夹马肚,看向杨宽:“你想当大官?”
杨宽笑道:“那是自然,当大官多好!像知府大人那样的,出门坐轿生人回避,多气派!”
裴解意道:“仅此而已?”
杨宽摇头:“要是让老子当官,定要把贼人抓个干净!还有那些个打架偷东西的混子,定把他们扔进牢里抄书,书这玩意儿最磨人,让他们抄得头昏脑胀,便再没功夫去偷鸡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