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解意道:“船走,人不走。劫狱是重罪,官府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不如借此拖延一阵,待抓到水匪将功补过,你们再去自首不迟。”
姜北海捋了捋他话里的关系,觉得甚是有理,不禁拍手叫好。
金兰叶默默转过身,眼神晦涩不明。
他走到裴解意面前,淡蓝色的眸泛着微光,莞尔开口:“裴公子为我等筹谋周全,金某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报答。”
裴解意回以微笑:“贵帮这茶水甚是好喝。”
金兰叶微微点头:“既如此,待此事了结,金某为裴公子沏壶更好的。”
“多谢。”
商定好了事宜,裴解意和舟多慈被安排在木楼住下。
出于考虑,金兰叶也不会放他们离开,毕竟不是谁都像姜北海那样好骗。
裴解意和舟多慈被安排在木楼的顶层,这座木楼群整体上小下大,最高处只有孤零零的一间阁楼。
爬上颤巍巍的竹梯,舟多慈进了屋子便迫不及待来到窗边,趴在窗沿上俯视整个河道。
滚滚的江水奔流不断,对岸疆土辽阔无垠。
呼啸的江风拂乱了他的发髻,漏出几缕青丝随风飘散。
“摔下去了就自己游回来。”
裴解意冷不丁出现在身后,搭着舟多慈的肩把人拉回来,默默关上了窗。
“我不会水。”舟多慈眨巴着眼看向裴解意。
裴解意弹了下他歪掉的发髻:“莫要撒谎。”
舟多慈委屈地缩了缩脑袋:“才没有撒谎,砚哥哥为何不信我?”
“你若不会水,裴昱把你丢……”话说一半,裴解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换了句:“河里水流的走向,你为何那般清楚?”
他原本想着在书的后期,舟多慈意识到自己被骗后,被裴昱扔到水牢里关了三天三夜,若他不会水又如何撑过来。
舟多慈听出了裴解意刻意瞒了话,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解释道:“昔日爹爹时常带我去垂钓,同我讲过如何看水识鱼。”
“你会钓鱼?”裴解意有些意外,一般贵族子弟,尤其是家学渊博的平日里不是礼乐诗书便是精通骑射,嫌少有垂钓玩乐的。
舟多慈点头,颇为得意:“会,我还钓过半人高的大鱼。”
他还记得儿时与家人出游踏青,舟丞相与他各持一柄长杆,在管家的监督下看谁两个时辰内钓的鱼多。
舟丞相老谋深算,专挑鱼多的水域,把他哄去鱼少的地方,却不料舟多慈用配好诱饵钓上了一条肥大的红鲤。
管家不好定夺胜负,两人就跑去丞相夫人面前要个定论,丞相夫人什么也没说,接过鱼便生火烤肉,说谁钓的好吃谁便赢。
那日父子二人争了好久,谁都不服谁。
舟多慈为了表示自己钓的好吃,抱着大鱼吃到撑为止,回去便吐了大半,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鱼,直到那日在裴解意的院子,看到水池里那几尾小小的红鲤。
“我原本也不爱去,只是爹爹说年少就该玩乐,整日埋在书堆里,老气横秋的没有样子。”
眼前的少年说着说着笑了,裴解意不觉撇开视线。
“还不赶紧收拾。”
舟多慈麻利地整理好发髻,适时脚底下传来人声。
“裴公子,您要的信鸽。”
动静自正下方转移到门外,阿勇左手扶着木梯,右手上抓着一只鸽子,灵活地闪到二人面前。
“按您的要求,劫了官府的鸽子。”
“多谢。”
裴解意接过信鸽,要了纸笔,屋内除了地上的被褥没有任何家具,他索性把纸笔摊在了地上。
他盘腿坐下俯身蘸墨,舟多慈乖乖蹲在一旁,看他在纸上画了横竖两道墨,把一张纸分成了四个部分。
舟多慈不觉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裴解意落笔。
只见裴解意在右上的方格内画了几个圆圈,紧接着在圆圈下写一笔竖,竖的两侧横生两笔细墨,又在圆圈内点上两点以及一道短横线,最后在圆圈身上画了几把刀,方格内画上几棵树。
待画完第一个方格,裴解意在右下画了几道扭曲的线,接着在线的上方画了个大方格,方格上一排圆圈。
这种密函新颖奇特,他倒是从未见过。
舟多慈虽完全看不懂他在画什么,但见裴解意胸有成竹的神情,猜想这必然是一种绝密的信函。
裴解意既是裴昱的人,平日里密信往来必然也是用这种方法,若他习得其中规律,来日对付裴昱岂非易如反掌。
思及此,舟多慈看得愈加仔细。
裴解意画完了第二个方格,在剩下的两块中分别画了一块梯形构造的楼房,和一个圆形的山洞。
待墨迹干涸,他将纸卷起塞入信鸽腿上的木桶。
“砚哥哥是让人来救我们吗?”舟多慈看着裴解意打开窗将信鸽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