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真要念吗?”
“你若不愿意,便让铜板来。”
舟多慈瞪圆了双眼。
这种内容断不能让铜板看到!
“都这么晚了!不必劳烦铜板师兄!我念!”
殊不知,看到下文,他更加为这个决定感到庆幸。
“师尊,前三回都是舟多慈的平生事迹,世人早已耳熟能详。您是担心这书后面的故事万一应了,对师父不利,我便从这第四回舟多慈死后开始念吧。”
也渡神色一滞,在微烁的灯光下看不太明显,舟多慈却看到了。
他略作回想,方觉自己说错了话。
正想着如何找补,也渡却点头道:“可。”
“书接上回。舟多慈以身祭道之后,化作天地间袅袅一缕孤魂,无所依靠。”
他一边念书,一边在心中咋舌。
这写得和事实情况倒是挺像,自己这些年确实如孤魂一般。
“上界感念舟多慈救世恩德,允他转世。这缕孤魂恰好投胎到一户李姓人家。阴差阳错,李父给他取名舟多慈,与前世名姓一字不差。”
这就有些扯淡了。
舟多慈之名天下皆知,怎会有人巧合之下取了同名。不过这是小说,设定为剧情服务,无可厚非。
“不过几年,战乱纷起,李家全族遭流寇杀害,舟多慈一路从燕京流亡关外。”
也渡在他停顿间隙道:“从燕京流亡至关外?与你身世倒是相似。”
“……唔。”
舟多慈不好答是,也不好答不是,含糊应了一声。
夜色渐深,烛火幽幽。
此情此景恰如昨晚在颍川百草生的书房,两人隔桌而坐,分外祥和。
舟多慈感觉许久不曾如此平心静气,给也渡念书,能被也渡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娓娓念来,语调多变,不显乏味。
也渡坐姿纹丝不动,听得专注,不时会冒出两句品评。
每念一段,舟多慈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虽蒙着眼,也渡却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数次之后,似乎有些窘迫:“你看我作甚?看书。”
舟多慈眨眨眼,不再看他,埋头看书。
这一回说的是,舟多慈的转世从燕京流亡关外,却落入人牙子手中,将被卖到梁都。步虚判官也渡偶经此地,将他救下。
“这步虚判官思念道侣多年,此时惊于他声音相貌气息等都与舟多慈如此相像,不忍他受苦,便……便收为……”
也渡耐心等他下文,也不催促。
舟多慈硬着头皮,接着念道:“便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生活上更是关照有加。”他放下书,干笑了两声,“哈哈,好巧。”
也渡“嗯”了一声,片刻又补充道:“是很巧。”
舟多慈只好翻开下一回,往下接着念。
“时光易逝,转眼便至十年后。那年六月里,一夜之间,海棠竟不合时宜地开了满树。
“舟多慈做完早课,便至也渡院中,但见海棠花树落英纷纷如雪落,树下一人孑立花雨之下,有翩翩绝世之姿。”
舟多慈觉得这描写与之前一样浮夸,但读下来,那景象竟赫然浮现于眼前。
忽然回想起,这场景白日里不是才见过!
海棠花落,伊人独立,“绝世之姿”,当真与也渡十分贴合。
这时他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咳。
也渡也会不好意思么?
讶然抬头,便见也渡面无异色,好似刚才那声轻咳是他错觉一般。
他也不禁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舟多慈伫立半晌后,才笑着迎上前道:‘师尊!’”
“咳!”
这次舟多慈没听错,也渡真的咳出声了!
舟多慈比他还尴尬,忙吞了口茶,解释道:“我这么叫是为了将您与师父区分开来,师尊。”
听他这声“师尊”,也渡端茶的手顿时打翻了茶盏。
“烫到没有?你别动,让我来!”舟多慈连忙去取巾帕。
也渡原想施法将茶盏摆正,舟多慈手却比他要快,拿巾帕在他手背上轻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