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多慈也没理舟鹤妙,绕开他下了床,赤脚来到桌前,拿过被自己扔在桌上的嵌着宝石描画着繁杂兽纹的匕首,在桌上用力刻了一道。
在这一道印记之前,这张桌上还有其他刻痕。
横横竖竖,毫无逻辑章法的丑陋刻痕,每一条都入木三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条。
这桌面其实是舟多慈的日历。
他用这种方法记录着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数着老皇帝的死期。
再有三百四十天,三百四十道刻痕,就是老皇帝的死期。
舟鹤妙一跛一跛地走来,好奇地问舟多慈:“小傻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舟多慈“当啷”一声扔下匕首,对舟鹤妙憨厚一笑:“死亡笔记。”
舟鹤妙茫然地眨了眨眼。
见舟多慈醒来,阳萝和宫人们伺候着他穿衣洗漱。
宫宴的关系,今日舟多慈的衣服比往日要更加繁杂。
一件叠着一件穿,身上的装饰也是挂了一个又一个。
就连头发上也都坠满了红色的宝石。
舟多慈只是摇个头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
舟多慈趴在桌上搓了半天的纸球玩,再抬起头来险些整个人被坠得倒在地上:“好沉啊!!”
阳萝赶紧扶住了舟多慈。
心里又觉得有趣又觉得过意不去:刚刚见舟多慈乖乖不动的样子,只觉得他又安静又听话,没忍住多给他装饰打扮了一些。
这会儿自己也意识到太隆重,又忍着笑把那些宝石从舟多慈头发上取下来。
舟多慈却没了耐心,不肯再乖乖坐在原地。
不论阳萝怎么告诉他,自己是为了取下那些装饰,舟多慈却不肯再信了。
在殿里东躲西藏的,竟然十分灵活。
舟鹤妙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舟多慈与宫人们玩闹,看着舟多慈脸上如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心头略过一丝疑惑。
人变傻了,秉性也会变吗?
舟鹤妙记得清楚:舟多慈从小顽劣,猫嫌狗厌。
舟鹤妙分明是恨舟多慈的。
可现在的舟多慈却怎么看怎么叫人喜欢。
舟鹤妙心里别扭极了。
像是吃到了前些天某大人谄媚送来的柿子。
又苦又涩,偏偏要吐出来的时候抿到了一抹清甜,让人心生烦躁。
舟鹤妙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宽慰自己。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和变傻前的舟多慈不一样。
——他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当然是会有恻隐之心的。
就算恻隐的对象是在幼时就废了他一条腿的弟弟。
舟多慈嘿嘿偷笑:“好玩。”
话音落下,一只手猛地在他后脑勺上锤了一下。
舟多慈不满地回头,看到方绫板着的一张脸:“好玩?万岁爷头上动土,你有几条命玩?”
不知是不是因为舟多慈帮那歌姬解了围,他觉得,方绫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的亲切了一些。
他对方绫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方绫一怔,翻着白眼走了。
舟多慈:“……”
他是笑了一下又不是放了个屁,至于么?
舟澄镜被这两人的互动逗笑,却又很快恢复成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多慈,我送你去回去。”
两人和百官一起往外走,却不见了舟鹤妙。
可能是先走了?
舟多慈不做纠结,路过餐桌时顺手拿了几块点心往怀里揣。
阳萝忙制止了舟多慈的动作:“小殿下不可!脏!”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仔细把那些点心都包好。
舟多慈津津有味地看着,却被舟澄镜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