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桂兰便是方才说话的妇人,因着夫家姓张,所以平日里大家见着面都叫她一声张婶儿。
王氏嘴上没个把门,村里好些人不爱与她来往,但张姓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大姓,她性情又泼辣,因而平时里也少有人会去主动招惹她。
然而马婶子却是不怕的,她的年岁与王氏一般大,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家里的男人、儿子也争气,自然不会矮她一头。
“谁急眼了。”马婶子一眼瞪了回去,冷笑,“我说王桂兰,你要真那么忌讳漪子,咋前些日子还见你上漪子家的门给你那娘家的侄女说亲?”
“你!”王氏脸色一变,然而马婶子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我看你是前些日子来说亲被漪子给拒了,又瞧着漪子转眼就花了十两银子娶了慈哥儿,记恨上了,这才专挑着人家办喜事儿的时候说这话吧。”
这话一提,许多人也想起来了。
好像前些日子是有人见着那王氏上舟猎户家里去了,原来是为着这事儿啊。
当然,我还是打消了这个怪异念头。倒不是出于对也渡人品的信任,相信他没有那么下作。而是出于对也渡修为的信任,他要是想报复我应该会很容易,瞒着舟微漪就好了,也不至于用这样迂回百转的方法,收一个徒弟给他碍眼。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又或者也渡犯了什么病——他犯病了,我还很清醒。
于是我在众目之下,很潦草地行了礼。
想一想,毕竟面对的是仙君,还是在登仙宗这么多大能之前,我还是用委婉一点的方式拒绝他。
“多谢也渡仙君厚爱。”
委婉了一句话。
“弟子不愿。”
第69章不如
四周寂静,人人脸上空白了一瞬,露出茫然神情来。
比万年来就只收了一名亲传的也渡仙君,要再次收徒这件事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唯一看中的那名弟子,还拒绝了也渡仙君。
“……”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摆出什么姿态来,非常知情识趣地低垂着眼,视线几度漂移,总之不落在舟小公子身上,也不落在也渡仙君身上,简直恨不得自己从不存在。
这场合未免太糟糕了。
清晨,外头的鸡鸣声陆续响起时,舟多慈慢慢睁开了眼。
夏季天亮的早,外头已有了些稀薄的光线。
身下的被褥干净又柔软,还充斥着一股太阳晒过以后的暖洋洋的味道,比他原来在舟家时那常年阴冷昏暗房间里的破木板床舒服多了。
于是,等舟多慈彻底醒过神来时才惊觉,他竟比往常在家里时起的迟了些。
身侧已经没有人了,被褥也是凉的,显然,舟微漪已经起来多时了。
舟多慈一慌,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万分懊恼。
本想成婚以后定要更加勤快些,结果成亲第一日他就起迟了,舟微漪会不会以为他娶了个懒哥儿。
这样想着,舟多慈心里愈发着急,三两下拢好了头发便赶紧下床穿鞋。
推开房门,他听见院子里有一些动静,哗啦啦的,像是水响声。
舟多慈跟着声音走了过去,心中却更是羞愧,这么一大早舟微漪就在打水了吗?
却不想来到院中竟是这么一副场景。
年轻的汉子脱了上衣,背对着他站在水井边,身上湿漉漉的,脚边的地上也尽是水渍,显然是才冲洗过一番。
一颗颗水珠从他的肩上滚落,一路划过宽厚结实的背,没入了腰上系着的粗衣麻布里。
舟多慈愣了一下,随即一张脸很快像着火一般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要转身避过,却又想到自己如今与舟微漪已是成了亲的,舟微漪在自己的家里这样正常的很。
于是舟多慈强忍着臊意没有动,只是垂了眼不敢乱瞟,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汉子光着膀子了。
以前在舟家,天太热时,他爹舟大生也会光个膀子在家里院子的果树下乘凉,但那与他方才所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舟大生也是庄稼人,虽算不上勤劳,然而常年在地里干活,身上自然也是有些筋肉的,可不知是否是年纪上来了,这些年日子也好了,这几年,他的肚子上慢慢多了几分赘肉,臂膀上的肌肉也软塌了不少。
而舟微漪与他却是完全不同的。
年轻的汉子身体颀长而精壮,肩上的腱子肉看着结实有力,随着他拿起布巾擦拭身上水珠的动作,肩胛和背后的肌肉也跟着鼓动,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明明只瞧了一眼,那副画面却像是在舟多慈的脑中挥之不去了。
舟多慈的动静很轻,舟微漪一时没有留意到他已经起来了,等他余光瞥见自己身后站了个人时先是顿了一下,而后手上擦拭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快了几分。
“怎么起的那么早,我吵醒你了吗?”舟微漪系好外衣转过身来,声线平稳。
“没有。”舟多慈听了连忙摇头。
怎么会是舟微漪吵醒他了呢,明明是他自己起晚了。
虽然舟微漪已经穿戴整齐,舟多慈的脸却还是有些热,不太好意思看他,低着头小声讷讷:“以前在家里时我起的还要早些,今天是我起晚了。”
这句话里的家自然指的是舟家。
以前在舟家时,他总是起的最早的一个,天不亮他就要爬起来开始烧水准备做饭,早饭要在后娘起床前便做好,否则轻则挨骂,重了连早饭都不叫他吃。
另一边,舟微漪也背着竹篓来到了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