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宴结束后,前往舟家赴宴的修士们逐渐离开,舟家又恢复了往日静谧。
宋星苒被宋夫人拎回家了——我无意间,看见了他私下被训斥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忍不住隔着挺远笑了一下。
立即被宋星苒发现了。他满脸泛红地偷偷瞥了我一眼,好像很不服气,然后和宋夫人抱怨,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训他,很丢脸的——然后被宋夫人优雅地揪着耳朵去了别的地方。
临走前,宋夫人友好地望过来。这位和我想象中不大相同、英姿飒爽的女性目光微亮,冲我点了点头,非常和蔼地笑了一下。
宋星苒夹紧马腹,眼神都没给地上的舟多慈留一个:“驾!”
马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数米雪花,踏着皑皑白雪朝着不远处的官道疾驰而去。
舟多慈看着消失在雪中的身影,重新跪在了地上。
云泉:“……世,世子咱们为什么还跪着啊,你身子骨不好,咱们先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舟多慈摇了摇头。宋星苒本欲回去睡觉,陪着舟多慈折腾了半夜,乏得厉害。
只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少顷轻轻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宋星苒蹙了蹙眉,脚步一转,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的舟多慈双臂环膝就在他这里哭了起来。
宋星苒:“……”
幽暗的烛火下,青年三千青丝落在肩头,小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来一点点洁白的额头。
刚刚还只是没动静的哭,一会便抽泣起来。虽知道他在极力忍着不出声,但还是让宋星苒窝火的不行。
还在他这儿委屈上了?
舟多慈实在忍不住了,偏偏宋星苒又让人给他看了膝盖,给他送这么一点希望。
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后,他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深渊。
如今,仔细回想自己在海平侯府的这十七年,果真是一场笑话。
舟多慈恨自己不争气。
又恨命运不公。
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为什么就……就那么难?
昨夜他就想哭了,可知道自己还有宋星苒这一步棋能走,便咬着手腕忍了下来。他想让自己拼最后一把,找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换了过来,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才进了摄政王府。
和宋星苒说上一句话。
可宋星苒那样运筹帷幄的大奸臣,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小把戏。
‘真世子’是当今朝中最有潜力之人,又是海平侯府的接班人,宋星苒不愿和海平侯府有牵扯,自然也是他自己设计好的局,他又凭什么认为宋星苒会被他劝动?
舟多慈,你好笨。
怪不得会像一个怪物一样难产而亡。
舟多慈一股气,将自己忍着的眼泪全发泄出来了,大约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宋星苒下逐客令了。
舟多慈顶着红彤彤的双眼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宋星苒不知何故又坐在了他面前。
他甫一抬眸,差点碰上宋星苒的胸口。
舟多慈嗓子都哑了,下意识咕哝了一句:“……抱,抱歉。”
宋星苒蹙了蹙眉心:“哭够了?”
“哭够了趴那儿睡,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天亮了再走。”
舟多慈:“……”
“已经快辰时了吗?”
可是方才宋星苒还示意他、示意他该睡觉了。
还是说宋星苒为了和他睡觉等到这个时候?
又不赴约,他……
宋星苒好像不准备强制赶他走。
——还能再争取一下吗?
舟多慈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抿了一下眼泪,看着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唇:“王,王爷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宋星苒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没有情绪就凶巴巴的,也没说让不让他说话。
舟多慈抬眸盯着宋星苒看。
宋星苒吁了口气,无言道:“说就是。”
舟多慈舔了舔唇珠。
他觉得难以启齿,可又不得不说,“王爷我给你睡,睡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可以任凭您……总之做什么都行,您能不能去贺宴,哪怕就去待一刻钟也好。”
舟多慈哭的嗓子都哑了,眼尾和脸蛋上绯红一片,语气也结结巴巴的,“求,求您。”
宋星苒被他逗乐了。
竟然还想和他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