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坐下喝了一盏凉茶的宋星苒终于被发现了,不知该夸舟多慈敏锐呢?
还是该夸他敏锐呢?
“本王坐下仅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就发现了。”将最后一杯凉透的茶水饮下,解了数日的困乏,宋星苒起身走到舟多慈身边,捏了捏那张满脸泪痕的小脸:“该夸。”
嘴上说的是该夸,可语气冰冰凉凉,分明是含着一股子气。
舟多慈连忙抹了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认真发问:“您是怎么进来的?还有还有您不是明天才回京吗?”
舟多慈本就瘦弱小脸儿都没他巴掌大,又因房间没有烛火仅一点微弱的月光照来,显得那张憔悴的面容更是不忍入目,好似一块宝玉精心雕刻成的坠子,稍微一用力就能碎掉。
宋星苒曲指,擦掉了舟多慈眼尾的泪珠,沉沉地问:“被欺负了?”
舟多慈:“……”
心虚,“没,没有。”
该说谁欺负他了呢?
总不能说老天爷欺负他吧。
宋星苒:“没有被欺负哭什么?”
海平侯滑了滑喉,斟酌了一下舟多慈说的话,淡淡道:“一会儿进去了莫要提起你母亲方才说的话。”
舟多慈:“……是。”
摄政王大驾光临,海平侯府上下都噤若寒蝉。
甫进了门,海平侯携着夫人和舟多慈舟墨又给上座的宋星苒行了礼:“王爷,不知您今日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舟多慈,过来。”宋星苒抬眸,浅金色的瞳孔宛如妖孽,自动屏蔽的自己不想看不想听话,朝着舟多慈伸出手:“给为师说说,今日可松懈功课了?”
舟多慈压根接不上宋星苒的脑回路,但知道宋星苒大概是在父亲面前给他圆谎,点了点头道:“王爷,我、我会认真做功课的,只是今日是家宴……”
舟多慈其实也不通厨艺,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王宴待在一起。
他在小厨房看着江南的师傅忙着做饭,一直忙活到晌午头上,到了开宴席的时候才回到前院。
而王宴在舟多慈身边待了一会儿受不了烟火气就跑了。
舟多慈随着府里的小厮一起进堂,甫一进去只见堂上的三人已经动了碗筷,唯有舟墨面前还空空的。
父亲母亲就像是忘了他这个人似得,正举杯给舟墨倒酒见他随着上菜的小厮进来都愣了少顷。
舟多慈:“父亲,母亲。”
海平侯放下手里的酒杯,轻咳了声:“慈儿啊,你方才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过来吃饭。”
舟多慈滑了滑喉,忍着鼻尖的酸意,“父亲抱歉,慈儿方才想着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去小厨房打下手了。”
海平侯尴尬道:“好了,你哥哥还在这里呢,别让哥哥误以为我侯府苛待了你,过来坐。”
舟多慈:“是。”
舟多慈在舟墨身边坐下,特意将自己的椅子和王宴拉远了距离。
舟墨见舟多慈入席,才动了面前的酒杯,“阿慈,既然侯爷夫人让你称呼我一声兄长,那今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舟多慈:“哥哥客气了。”
舟多慈的酒还没饮下,只听身边的海侯夫人突然带着哭意道:“墨儿若你不愿认他,母亲就给你做主,等你搬回家就让他搬出去。”
舟墨闻言蹙了蹙眉心,“夫人……”
舟多慈自早上来了院子便忍着情绪,如今听母亲这一番话眼中的泪便再也没忍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压着颤音道:“母亲放心,等哥哥回府,慈儿愿意离开京师。”
舟墨越发觉得海平侯府的人不可理喻,看着眼尾微红的舟多慈心间一涩,“夫人言重。”
舟墨话还未说完,只见门前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海平侯脸色一沉,拍案沉声道:“吵什么吵,不知今日家宴?”
门外,门房颤抖着说道:“侯府夫人,门口……门口是摄政王府的人,说,说今日过来给您道喜。”
踏出房门时,我听到从她口中传来的,轻轻的一声嗤笑。像是嘲讽我,也在嘲讽自己一般。
手心又攥紧了一些——而在此时,舟微漪无比自然地又将手放了过来,牵住了我的手,领着我往院外走去。
我有些迟怔着,下意识跟着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开口,“舟微漪,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从那荒谬的冲击感中缓过来后,我当然能意识到,舟微漪是故意那么说的——他总不可能真的被我刺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