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医院。
外婆还没醒,裴景元见到舅舅裴聚和表弟。
裴聚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视线在裴景元与身后的陌生人脸上梭巡,没多说。
裴景元坐在病床边,看着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
从少年时起,外婆就是短头发,用一个老式的黑色发箍束起,穿朴素整洁的衣衫,是一个体面爱干净的老人家。
他阴历过年时回过家,还经常打视频通话,哪里知道突然之间就瘦了这么大一圈。
裴景元握住外婆干瘦的胳膊,心疼地心都揪住。
一想到元宝说未来的时间线里没有见过外婆,他就眼眶泛红。
床尾,裴聚一直在打量陈序。
陈序刚给聂先生汇报情况,收起手机后,主动迎上他不善的视线:“我是裴先生的助理。”
裴聚讪讪发笑:“哦,都有助理了,混得蛮好的。”
裴景元抬眸看他:“舅舅,晚上我照顾外婆,你先带表弟回去?”
他表弟是个胖墩墩的半大小子,适时地道:“我还要写作业呢。”
裴聚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那是你说的,那你陪夜。我还有事情要忙呢。”
他没多说就带着儿子离开。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都疑惑地瞧着他们。
等医生得知裴家又有人来看来太太,才过来说缴明后天医药费的事情。
陈序道:“我去办。”
裴景元摸出手机,二话不说给他转了十万。
“麻烦你了。”
陈序不仅把费用都缴上,还申请到一个单人病房。
医护人员帮忙把老太太送进去。
裴景元坐在床边陪护。
陈序订购了晚餐,送到他面前:“吃点吧。”
裴景元没胃口,但也不矫情,接过拿起勺子,全部硬塞进胃里。
刚才医生说,明天早晨专家会诊,要谈老太太手术的方案,他得留点儿力气-
聂慎远抱着元宝抵达医院时。
陈序匆匆去接,没等聂先生问,他主动道:“裴先生可能太担心了,他晚上把饭全吃了。有点反常。”
之前,他出入1102多少耳闻裴先生食量小的事情。
聂慎远的怀里窝着一个小团子,此时露出委委屈屈的小脸:“叔叔,我小爸是不是哭哭了?”
小奶音呜呜咽咽,也似染上哭腔。
“没有没有。”陈序快速解释,“裴先生没哭。”
聂慎远手掌盖在小幼崽的头顶:“你小爸很坚强,别难过。”
元宝的手指捏着大爸的衣襟,拽动拽动:“大爸快点走呀,元宝要立刻看到小爸。”
单人病房。
裴景元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外婆的右手上,视线直直地望向外婆的脸,心脏不安地跳动。
在重病面前,人似微尘,如斯渺小。
潮热的眼泪涌出来时,他仰起头,手指顺着眼尾往上用力地抹掉。
哭什么呢?
医生都说发现得早,立刻手术的话,一切都来得及。
外婆如果醒来,也一定不想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可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回忆起外婆接他放幼儿园,牵着他的手慢慢地溜达回家的光景。
斜阳悠悠,老居民区的衣架横七竖八,卖麦芽糖的老人家一下一下地敲出“当当”的响声。
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都是暖热而幸福的。
裴景元奋力瞪了瞪眼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景元?”
“小爸?”
两道同时响起的声音,让裴景元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过去,润红的眼睛令他看起来可怜至极。
不远处传来陈序合门的声音。
裴景元勉强扯出个笑容:“元宝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