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蛟别院门口,马蹄震震,路面的石子都被踢踏的四处飞溅。长安郡主戎装着身,驭马奔来。风声呼啸,丝横飘,马儿还未彻底停驻,她就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在大门口等候的管家,一个箭步抓住马儿的缰绳,两只脚稳稳地钉在原地,手臂力,肌肉鼓起,呼吸之间,就将马儿控住。
郡主下马后,执剑朝大门内奔去,身后则跟着数十名士兵。还未靠近碧谭院门时,就听到了笑尘那响彻云霄的嘶喊。郡主猛地身形一滞,一向沉稳的表情急剧扭曲了一下,继而又猛奔起来。等她带人赶到碧谭院门口时,一声枪响直冲耳膜,巨大的枪声将她的脚步钉在了碧谭院门口。
场院内众人皆默,似乎都没反应过来,都站立原地不动。唯有笑尘,猛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冲向正堂门口处,而正堂门口那边,除了一个倒地的黑衣人,还有一群黑衣人朝笑尘也猛冲过来。
“进攻!”梓婋一边朝笑尘冲去,一边高喊,猛烈的奔跑和因为高音而劈叉的嗓音,让梓婋整个人表现出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感。此刻静默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各自提刀上前,开始了新一轮的拼杀。梓婋一把冲进笑尘的怀里,笑尘顺着这股冲劲儿,原地旋转,同时手中的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折射出的光闪似乎就是黑夜里的流星一样,投入了黑幕中,短暂地陷入沉寂后,很快就将黑幕撕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追杀梓婋的一个黑衣人,被强劲的刀锋拦腰砍中。这一刀,可不是笑尘平时的全部力气,而是惊惧煌煌之后,迸出的潜力,这一刀下去,那黑衣人相当于被腰斩了,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剩一层皮略带肉的组织连着,两段身体倒在地上,呈九十度的直角摆放着,温热的鲜血顺着笑尘的脸缓缓流下,映红了天地。
韩阔和晓朗很快冲到笑尘身边保护。笑尘揽着梓婋,二人相拥地跪在地上,惊惶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笑尘失声痛哭,张大着嘴巴,哭的哇哇的:“你吓死我了,阿姐,你吓死我了!”
梓婋被笑尘紧紧地抱着,她眼神和神情也有一时的呆滞。刚才被挟持,那冰冷刺骨的刀口,抵住脖子的时候,她心里是害怕的。但同时她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重演平安客栈被掳走的那一幕。也就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有深入思考,身体的反应先于脑子。她不顾刀口贴着脖子动脉带来的切割感,直接用后脑勺重重地撞上黑衣人的喉结处,在黑衣人未曾防备到位的情况下,在头和身体都没有回转的同时,迅反手射击,一颗子弹就这么在盲射的情况下,钉入了黑衣人的胸口。
之后的剧情,就是郡主赶到看到的情形了。
有了郡主的带人加入,局势很快控制住,剩下的黑衣人每个人都被架了两把刀,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等到战场被打扫好,梓婋在笑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郡主面前,朝她拱手道:“郡主娘娘!你看,我所料不错吧!”
长安郡主眼神复杂地看了梓婋一眼,没有说话,只转身走向黑衣人,一把扯下了领头的面罩。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震惊、果然、失望、痛苦这些情绪在郡主的脸上轮番上阵,又交融混杂。
此时对郡主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梓婋说的“某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郡,郡主……”灵甲满脸汗水,脸色苍白,抬起的双眼里尽是惶恐和不安。
郡主握紧手里的面巾,手指和指甲因为用力而白,她哆嗦着嘴唇,声音颤抖,似乎失了声。
时间回溯到昨晚半夜。
梓婋被笑尘带着,潜入了郡主和驸马的房间。
因着晚间喝了酒,加上有刺客潜入,郡主和驸马身心疲乏,就寝后,很快就陷入沉睡。不过,郡主是军人,警觉性刻在了骨子里,梓婋和笑尘翻窗落地的一瞬间,郡主就掀被而起,拔剑攻来,动作连贯丝滑,带着一招毙命的力道和自信。
“铿锵!”一声,是郡主的长剑和笑尘的佩刀相撞之声。驸马此时也被惊醒,坐在床上,神情惊恐,当即就要喊人。
“郡主驸马,勿惊,是我,言梓婋!”梓婋低声喊道。
郡主和驸马闻言皱眉,不理解梓婋为何要潜入卧房。
笑尘主动点起一盏烛火,房间亮起一点烛光亮起,将围坐在小圆桌边的四人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梓婋将一块金属牌子放在桌子上,双指前推,将牌子推至郡主面前。郡主夫妻两人随着梓婋的动作,将目光定格在这块牌子上。在看清牌子上的字后,夫妻两个人的脸色双双变色,太子金令,见之如太子亲临。
“你到底是何人?”郡主并未依礼起身行礼,而是沉声问道。
梓婋将牌子撤回:“郡主娘娘,这块牌子是真是假,你可有定论。”
郡主脸色凝重,表情带着十分的戒备和怀疑,但还是认可了这块东宫令牌:“是真的。”
梓婋点点头道:“好!郡主娘娘认可就好。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言梓婋,应天言氏长房长女。同时,也是东宫钦点的西北茶马市经销商。我现在隶属楚王殿下管理。楚王殿下现下已经带人赶去了连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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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婋说的内容,其实郡主基本都知道,他们兄妹两个在秦地经营已久,这点消息渠道还是有的,只是梓婋那句“楚王殿下现下已经带人赶去了连青会”,让她震惊不已:“楚王他……”
梓婋接过话茬:“楚王此番奔赴战场,是为国。”
郡主被梓婋的话噎住了。其实谁心里都有数,楚王此番来秦地的目的是什么,探查秦地情况,有异动可行使便宜之权,毕竟武功和鹿台两地的驻军已经有了行动。
梓婋盯着郡主继续道:“郡主娘娘,秦地已然处在悬崖边缘。多年剿匪,匪患日重,这里面的缘故,我相信郡主娘娘一清二楚。皇上现在在北境用兵,可京城,太子殿下十几年如一日地坐着镇,这里面的形势,想必娘娘也一清二楚。”
茹鉴见妻子脸色蜡白,忍不住伸手握紧了老妻的手。
“那你想我如何?他到底是我的亲哥哥。”郡主颓然。
梓婋提了一个问题:“娘娘,你是秦地的郡主,还是大明朝的郡主?这个问题一旦想通,你就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郡主默然,茹鉴倒是忍不住唤了一声:“长安……”语气带着些许的急迫和期待。茹鉴是文臣,主家根植于京城,因为尚了长安郡主才千里迢迢到了秦地。茹鉴的祖上也是军功起家,但是后代里却以文臣入仕居多。和长安郡主成婚后,皇帝感念他家族功绩和背井离乡,故而他虽然尚的是郡主,享的却是驸马的待遇,而非郡马。而且,他也并没有因为尚了郡主,被调离实权位置,而是直接升官三级,由皇帝亲自任命,做了秦地的布政使。
这里要说一下朝廷对藩王的管理规则了。早年靖难初定,朝廷打压各地有军事实权的藩王,就加强了对地方军政大权的管控,设立三司,分散了藩王在封地的绝对控制权,这三司分别是布政使(掌行政,主民政和财政),按察使(掌司法,主刑名和监察),都指挥使(掌军事,主军政和卫所)。茹鉴尚了郡主后,就任秦地布政使,都指挥使的权力则被皇帝一分为二,分别由朱尚炳和长安郡主共掌,按察使则是另一位老臣担任。从权力上来说,他和朱尚炳还有郡主是平级。
茹鉴是朝廷任命的官,所以作为一个文人,他内心始终是向着朝廷,向着皇帝和太子的。这几年秦地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却没办法也无从下手去改变,一边是亲人,一边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忠君爱国。这种拉扯感,让他寝食难安。几十年的夫妻,郡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朝廷真的要动真格的了,他的内心是既期待又惶恐,伸手握住老妻的手的那一瞬间,其实是将自己的身家全部交给了妻子来决定:若长安觉得自己只是秦地的郡主,那他就仅是秦地的驸马;若长安认为自己是大明的郡主,那他也就是大明的驸马。亲情和忠诚,在不能两全下,他愿意跟着相伴多年的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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