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秦王别院,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长安郡主站在秦王身侧,披坚执锐:“王兄,不必担心,可能就是几个毛贼,偷东西没长眼,偷到这里来了。你这别院常年不住人,就几个管家和家仆守着,有偷东西的也不奇怪。”
秦王朱尚炳年逾五十,注重保养的他,生的白面无须,倒像个三十多的。他身材不是很高大,这点是随了他的生母。眼睛细长,单眼皮,倒是和老秦王朱樉长得一模一样:“阿妹,不是毛贼。管家,你来说。”
秦王别院的管家叫秦矛,这个名字听着就不像个管家的,倒像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军,事实也的确如此,秦矛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残将,早年跟着老秦王杀敌,折了一条腿,下了战场后做后勤。那个时候秦王负责后方粮草押运,押运途中被土匪拦截,秦矛机缘巧合下救了他,自此秦矛就入了尚是秦王世子的眼。
秦矛脸上带疤,一条蜈蚣似的伤疤从右边太阳穴延伸到左边下巴颏,像是一张脸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只眼睛覆了一层白翳,另一只好的眼睛是典型的三白眼,加上年纪大了弯腰驼背,整个人显得特别阴沉阴郁,看着其他人的时候,明知道他是正常看人,但还是会背后生凉,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回王爷,回郡主。今日现有人潜入是晚膳刚过。”秦矛的声音倒是洪亮,那条大蜈蚣随着说话的动作,似乎在他的脸上蠕动着,“后厨的烧火娘子去到灰的时候,现有人从厨房东南角掠过,直奔东苑,方向性很强。老奴立刻调动护卫围捕,现潜入者有六人,皆黑衣蒙面,不辨面目,武功高强不说,还会互相配合打援,擅长声东击西。”
“可有东西丢失?”郡主问。
秦矛恭敬地道:“没有,可能这些贼的目的不在金银,也可能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我们的人现了。”
“阿妹,你觉得呢?”朱尚炳下意识地看向郡主。
朱尚炳这个人其实很矛盾。他是并不是老秦王的嫡长子,要说继承王位,根本轮不着他。奈何老秦王的嫡子连着早死,最后就剩了个他。他从小并不是按照秦王世子的标准教养的,所以他并没有为王者的格局和视野,即便后来当上了秦王,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狭隘也未曾有改变。但是野心这方面,倒是丝毫不输他老爹。
郡主虽然是女子,但是脑子清醒,看得清形势。京城的探子传回的最新消息是,东宫派了楚王做抚慰使,前来探望剿匪受伤的茹子期。按照时间算算,楚王应该半个月前就该到了,可至今人都未现身。
这说明什么?
王兄的心思,郡主不是不知道。当初皇上将秦地的一部分兵权分给她,一半是恩宠,还有一半意味就深长了。
自古以来,阳谋无解,比如推恩令,比如二桃杀三士,比如如今的她和兄长。
秦王别院遭遇盗贼,来人分文未取,金银也未曾丢失,那来人的目的就……
郡主欲言又止,却又忍不住问道:“王兄,既然金银未丢,那可有什么要紧东西被偷走?”
秦王深深地看了郡主一眼道:“阿妹,你觉得为兄这个别院能有什么要紧东西?”
郡主转身朝众人道:“你们下去吧!”
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秦王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话了,郡主将身上佩剑解下来,放在桌子上,“科哒”一声,像一声终止符,兄妹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当今皇帝靖难成功后,秦地在皇帝的默许下,备受东宫打压,兄妹二人是有过一段肝胆相照、亲密无间的时期的,可随着皇上将兵权一分为二,由兄妹二人共同执掌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就产生了微妙的改变。到如今,二人相对而坐,都无话可说。
沉默良久,郡主还是先开了口:“王兄,你可知东宫派了抚慰使至秦地。”
“我知。”朱尚炳简单二字应答,不辨喜怒。
郡主又道:“王兄,按照脚程,抚慰使应当半月前就到达。可是至今迟迟未现身,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朱尚炳掀起微垂的眼皮,看向郡主:“长安,你一向直爽。有什么就直说,大家都知道的消息,就不必赘述了。”
郡主腾地起身,语气上略带了质问:“既如此,王兄何不直说,来的刺客带走了什么?”
朱尚炳看向郡主,下巴一抬:“我说你直爽,可不是让你借题挥的。你坐下!”
“王兄!”郡主并没有坐下,而是走近了几步,双手一摊,“王兄,你忘了父王薨逝前对我们说的话了吗?他说,鹡鸰在原,花萼相辉,切勿尺布斗粟。父王薨逝近二十年,言犹在耳。我们两个互相扶持到如今,王兄倒是与我见外,什么都瞒着我了。”
朱尚炳皱眉道:“我说没什么要紧的丢失,你信吗?”
郡主深吸一口气道:“王兄,东宫的行动从未松懈,从最初的明面针对,到这几年的暗中打压,三千里秦川,始终是东宫的心腹大患。此次,子期受伤,于朝廷来说,不值一提;于宗亲来说,不足挂齿。怎地就派了楚王前来慰问?还带着禁卫军!王兄,楚王的背后是太子,太子可是直接辖制武功军和鹿台军的!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对小妹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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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尚炳不是听不出来小妹话语中的关切和苦劝,但是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阿妹,父王的话,我从未忘,他让我们兄妹齐心,我没忘;但是你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他说的其他话吗?”
郡主闻言一愣,呆滞的神情很快一闪而过,她面色为难又痛苦,低沉的语气倾吐而出:“阿兄,人要认命,特别是我们皇室中人,更要接受自己的平庸和普通,才能活的长久,活的开心。你总是纠结父王的遗憾,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这是在折磨自己你知道吗?”
“懦弱!”朱尚炳也不装了,怒气满脸,“陈涉吴广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我身怀秦王血脉,乃太祖血胤,那个高位,朱老四坐的,你我坐不得?”
郡主惊恐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对于朱尚炳的心思,心里有数是一回事,高声呼出又是一回事。朝廷锦衣卫暗桩遍布天下,什么查不到,什么探不明?
“王兄,我看你真是疯了!”郡主低声喝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们考虑。皇上现在胶着北境战事,可是太子一直稳坐京师。楚王的行动现在成谜,谁知道他带着禁卫军前来是什么意思。你还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生怕祸事来的晚吗?”
朱尚炳起身甩袖:“你怕,我不怕!你我政见不同,也没必要多说,你走吧!”
“王兄!”郡主拉住朱尚炳的手臂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在事情朝更坏的方向展之前,我们能换回一点是一点。我都要四十了,我不想我这个年纪还要和息烽男爵家一样,看着大厦倾倒,家破人亡。父王在世的孩子,就剩我们两个了!”
郡主言辞恳切,带着哀求,朱尚炳身形一顿,说不动容那是假的。沉默良久,内心天人交战数回,朱尚炳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丢了秦地兵防部署图,和一些信件。”
郡主闻言目眦欲裂,顿觉五雷轰顶。兵防部署图乃军事机要中的机要,重要程度自不必说,落入谁的手中,对他们兄妹二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一些信件,想来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能和兵防部署图一起丢失,那说明那些信件也是能颠覆秦王府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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