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虽在师父讲法时瞌睡,但佛法进境仍旧远超同门。师父因此处罚,恕弟子不能认同!”
他有准提佛母护持,对于师父如来虽不乏尊重,却也并不畏惧。
由来实话最伤人。
场中同门原本因佛祖突然发作感到愕然的同时,还在替金蝉子鸣屈。
如今却是突然就被拉踩了一番,不由纷纷停下了口中话语。
他们虽不会因此而对金蝉子落井下石,却也不愿再为他争取宽大处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现场,在金蝉子出声之后瞬间转为静谧。
金蝉子以为这是众人折服于自己的胆气,面上现出几分得意。
无论是场中的嘈杂与精谧,还是金蝉子自辩的话语,都未能让如来改变心意。
“你去准备一下,稍后本座出手送你转生。”
金蝉子未曾料到,师父压根不听自己的解说。
相对于被打入轮回的结局,这种忽视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当即便转身离去,却并未返回自己住处,而是闯入了须弥圣境。
“世尊这般处置,是否太过草率?金蝉子毕竟是佛母荐入,如今随意将其贬入轮回,恐佛母面上有碍。”观世音在一旁劝解。
她也是大教出身,自然明了圣人威势,故有所担忧。
如今天道诸圣皆已避世,唯有佛母只是隐居,时常过问灵山事务。
金蝉子于圣人面前颇为受宠,此去必然告状。
如来淡然一笑:“无妨。佛母与阿弥陀佛此前曾在众圣之间谋得一份天数,我教当有一场佛法东传。金蝉子便是佛母钦定取经之人,日后自当历经轮回。如今不过是将此事提前,让他于轮回之中多几世沉沦。”
言语间,却并未将观世音尊者所担忧之事挂于心上。
而后,他继续讲经说法,也不在意场下教众心思浮动。
待到法会结束,如来返回大雄宝殿,便有小沙弥前来通禀:“禀奏佛祖,圣人有请。”
如来微微一笑,起身一步跨出,身形已进入须弥圣境。
而此时圣境之中,佛母盘坐高台。面容清癯,髻簪红花。眼含无奈,目视前方。
佛母前方便是金蝉子,如今正在委屈,偶有抽噎。
金蝉子见到如来出现,赌气似的扭过头去。
如来对于金蝉子表现毫不介意,他只同佛母见礼,双手合十道:“见过圣人!”
佛母见到如来,也不同其绕弯,径自问道:“如今便将其送入轮回是否太早,还是有你有其他考量?”
如来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金蝉子:“今日之事,你可曾尽数向佛母告知?”
金蝉子别过头对上师父视线,然后从鼻间透出一股气息,“哼”的一声作为回应。
金蝉子仍在傲娇,准提佛母却从如来口语气重音之中听出一种别样意味。
如来似乎笃定金蝉子有不尽之言。
“莫非不是因他于法会之上瞌睡,玷污了佛祖威严?”
准提佛母先前听金蝉子说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如今,当着如来之面再度提及这个话题,却意识到了其中逻辑的牵强。
佛母不由转身看向金蝉子,方才他果真有所隐瞒不成?
金蝉子感受到佛母眼神中的探寻,也不必师父再度揭发,他便先行坦诚:“师父还说我犯了杀戮!”
准提佛母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哈哈一笑,看向如来:“佛陀也当有雷霆之怒,普度世人也并非戒断杀戮。哪里就值得因此将他贬入轮回。”
他转向金蝉子问道:“究竟是遇见何事,竟能引得你动了杀心?”
“我也不知,师父所言杀戮是为何事。”
金蝉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若真要硬讲,今日勉强算是有一桩。”
他扬起小脸回忆:“今日师父讲法,我正如往常一般瞌睡……睡梦中听讲。忽然耳边有杂声侵扰,乱我心境。我迷糊间出手驱赶,不想下手过重,一时不察将其打杀。”
准提佛母听得此言,又是一阵无奈叹息:“若真如此,你行事委实太过无妄。以你这等心性,进入轮回之中磨砺一二也是应当。”
他对金蝉子所言,语气极为严肃。转头看向如来,却仍是求情:“不过念他初犯,此事或可暂且压后,正好与日后佛法东进之事一并处置。至于被其伤及同门,我自有圣人法旨降下。可于轮回之中,对其稍作补偿,日后自有重回灵山之日。”
金蝉子却仍在抗辩:“弟子所伤性命者,并非同门,而不过一蚊虫矣。”
他方才刻意含糊其词,未点明杀生对象,图的便是此时。
为佛母营造一个心理落差,想来他也会觉得师父未免太过小题大作。
果然,金蝉子如愿见到佛母面上现出一丝错愕,震惊的神色毫无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