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儿啊?”陈婉婷走上前,“咱们进去说。”
张改花跟着进了四合院,她看着干净的院子和屋子,不由得降低了说话的嗓门,“我家那小子,就是宋小宝,好像神经了!”她看着陈婉婷说道,“他跟你一个班,这次考试,比你低了七八十分,排第二,一回家就关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做题,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考上考不上都没事,饭得吃啊!”
“第二名是他啊!”陈婉婷依旧想不起来宋小宝是谁,但她听老师念叨过这个名字。在她转过去之前,宋小宝常年霸占第一的位置,他跟第二名一直都能拉开三四十的分数。这次一下子被陈婉婷超了七八十分,有点承受不了,“他在家什么反应?”
“不吃不喝,话也不说,一跟他说话就发脾气,摔东西,在屋子里做题做一半也摔东西,老师也跟我说他这两天有点不对劲,我就怕他把自己气神经了。”
陈婉婷想了想,“婶子你别担心,他星期一到星期五住校是不?”
“是啊,星期六日才回家来。”
“明天正好是星期日,我明天跟你一起回趟村儿里,陪他学一天,星期一一起去上学。”
张改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陈婉婷身上,她在四合院借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安安静静的收拾了屋子,坐在炕沿儿等着陈婉婷。
陈婉婷和张改花两人搭乘最早一班客车回到宋家坡,陈婉婷带上了她的复习资料和笔记,跟着张改花一起到了村长家里。
宋小宝站在院子里正刷牙,一抬眼看到陈婉婷进来了,愣在那里忘了吐牙膏,一不小心咽进肚子里。
张改花哈哈大笑,“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略带嫌弃,“人我给你请回来了,今天你看有啥问题你就赶紧问婷婷,晚上婷婷住咱们家,明天一早你们一块去上学。”
宋小宝一听,牙缸子和牙刷也掉在了地上。
“赶紧吃早饭,”陈婉婷催他,“今天我把笔记都带来了,借给你抄,你不会的我都给你讲,快收拾!”
宋小宝被陈婉婷按在桌子上吃了一顿饭,接着两人钻进屋子里就开始学。陈婉婷发现宋小宝的英语最差,词汇量根本不够,发音完全是错的,语感也没有,更别提语法。他们上午搞定了其他科目的笔记,整个下午都用来教他正确的发音。每个单词全都需要纠正,背诵,课文更是不用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朗读。
陈婉婷答应张改花,每个星期日都会回来跟宋小宝一起学一天
,一直到高考前。张改花看着逐渐找回自信的宋小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四月底天气逐渐变暖,陈婉婷再次盘了一遍服装店的库存。冬天穿的呢子大衣和呢子裙还剩不少,加厚的西服和灯芯绒裙子裤子也还剩不少。加厚的连裤袜和加厚踩脚裤都卖没了。她决定把这些过了季节的货全都处理掉,回的钱再拿去进夏装。
到了周末,王艳约来几十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分布在广场,百货大楼,各大工厂附近派发宣传单。单子上面清晰的写着“美玲”服装店冬季服装大甩卖,原价十五的针织毛衣处理五块一件,原价十八的呢子裙现价四块一条,灯芯绒裙子两块……
这些衣服在百货店或者供销社,全都要卖二十多,就算卖不出去也会放到第二年冬天继续卖。
“美玲”服装店卖这么便宜,就快白给了,不抢都对不起自己的钱包。今年抢到了便宜的冬装,到了冬天不就省了一大笔钱吗!
这宣传单一发,“美玲”服装店的客流量又开始暴增,尤其到了周末,里面人多的都快转不开身了。
店里正是火爆的时候,陈婉婷又去了羊城。
羊城就像晴雨表,每年最流行的样式第一时间全都能在羊城看到。今年从港台兴起的阔腿裤,茶歇裙,羊城的批发市场早就有了他们的影子。
陈婉婷也成了十三行有名的进货商。因为别人拿货,一手十件起批,最多拿两手。但是陈婉婷不一样,每一款每一个颜色她至少要一千件,有的样式她会要两千件甚至三千件。
所以当她出现在十三行的时候,批发摊的老板全都冲她招手,“靓女又来啦,我这有新货,便宜给你啊。”
“我这有厂,足量供应!”
“我质优价廉……”
陈婉婷也毫不客气,因为拿货量大,所以她尽可能的压价。在内地依旧很好卖的的确良衬衫,正常批发价三块一件,供销社会卖到十五一件,陈婉婷要两千件,进货价硬是被她压到了一块钱一件。
还有夏天几乎人人都要穿的连衣裙,正常进货价是五块一件,供销社依旧会卖到十几块钱,陈婉婷每个款都要一千五百件,一共六千件,价格压到了两块一条。
现在陈婉婷进货不用再考虑本钱够不够,服装店在年后的营业额依旧可观,人们只要买衣服,几乎都不再往百货商店和供销社跑,他们全都去“美玲”服装店买。因为同款衣服“美玲”价格最低,同样价格,“美玲”服装店的衣服档次最高。
所以年后两个月,服装店的利润就高达十二万,这可真是不卖不知道,一卖吓一跳。十二万的利润加十五万的成本,陈婉婷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
她这次进货又花掉十万,每天都由阿强租车送往车站发货运。晚上她住在白云宾馆,阿强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陈婉婷打算空出一天时间,跟阿强一起去鹏城看看廖芷。晚上陈婉婷在白天鹅的餐厅吃完饭准备回房间休息,就被两人拦在了大堂。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阿强要上前将这两人推开,陈婉婷看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就阻止了阿强的动作。她邀请那两人去大堂的咖啡厅谈事情,地方是开阔的,他们应该不敢惹事儿。
坐下后,两人中的女的开始自我介绍。
原来这两人是姐弟关系,姐姐和姐夫在经营一家服装厂,专门做国外服装的订单,姐姐看不习惯弟弟整天无所事事的把自己关在家里,于是在服装批发市场给弟弟弄了个档口卖衣服,专门卖服装厂里生产的衣服,有尾单,有出口转内销,还有跟单的货。
弟弟卖的不是很积极,他看到陈婉婷在那里扫货,也只是心痒痒的在一旁看着。姐姐希望激发弟弟的拼搏精神,所以带着弟弟一路打听,终于见到了陈婉婷。
对于这种只知道饭来张口的姐宝弟,和把自己当成家长的扶弟姐,陈婉婷并不是很感兴趣,以后跟他们打交道,光是谈到价格就容易没完没了的扯皮,最后还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做主的是谁。
可是这位扶弟姐放了个大招,“所有出口转内销的衣服,订单剩余的尾单,不论品质不论成本,全都一块一件给你,有多少给多少,不再分给其他批发商。我就一个要求,你多跟我弟沟通,多跟他交流,让他走出来。”
走出来?“舍弟是……经历过什么?”陈婉婷听出来点儿不对劲。
扶弟姐把自己家的情况说了一遍,简单说就是弟弟本来活泼开朗,家庭和睦,去年发现爸爸有外遇,跟一个阿姨躺在床上被他看见了,那个阿姨想制造意外弄死他,但是运气好没死。
这件事被妈妈知道后,妈妈就趁爸爸和阿姨在家里,锁住门放了一把火,把那两个人烧死了,结果妈妈也被判了刑。这件事发生后,弟弟就像把自己关起来一样,不跟任何人交流,甚至饿了都想不起来吃饭。
姐姐担心他的状况,认为多接触外界的事情就能恢复。但是服装圈子里都知道她家发生的事,每次跟弟弟说话不是怜悯就是看热闹,对弟弟的恢复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个时候姐姐看到了陈婉婷开朗活泼大方洒脱的样子,她觉得陈婉婷一定能帮她弟弟走出阴霾,回到以前的样子。所以她带着弟弟来见陈婉婷,希望多给一些好处,让她弟弟可以得到帮助。
原来如此,这姐弟俩并不是她以为的伏地魔和姐宝弟,她放心很多,“我差不多每个星期会来一次,我会尽量跟舍弟订货,如果定不成功,我就无能为力了。”
“没有关系,只要你先找他定就可以,搞不定的我会出面,我保证价格跟其他厂家一样优惠,并且答应你的外单货,也全都给你留着。近期的订单货也有,明天你有兴趣的话就来我们工厂参观一下,由我弟弟接待可好?”
“成交!”陈婉婷跟姐姐握手,她又主动拉着弟弟的手晃了晃,“成交!”别看是弟弟,年龄也有二十五六了,只是呆呆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是未成年似得,“冒昧问一下,弟弟怎么称呼?”
“啊,看我,光顾着说生意的事儿,我姓蔡,我叫蔡云裳,我弟叫蔡世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