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含章离开房间后,谭霏玉睁开了眼。
这还怎么睡啊。
被抱回来的一小段路上,尽管石含章已经尽量走得很稳,但还是有一起一落的颠簸感。隔着睡衣彼此相贴,腿就这样盘在人家腰上。
想。
但是在人家家里,这真的不好吧。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
不再是纯粹为了纾解或是为催生一些困意,脑海中全是想象,弄了有点久才出来,下嘴唇被自己咬得有点痛——本来这边气候干躁嘴唇就比平时还脆弱点。
疲惫地把纸巾包好,想偷偷溜去洗手间冲掉,发现石含章好像在里面洗澡,门口可以隐约听到一些水声。
但他刚才其实已经洗过一次了。
那他现在是在?
藏在水声下更细微的、略重的呼吸声给了他答案。
谭霏玉揉了揉脸,他家另一个洗手间在他爸妈房里,更不可能进去,只能做贼似的先回屋,再伺机而动。
……
在石含章家里无所事事地又待了两天。一天纯粹是犯懒,两位长辈好像是去扫墓了,他俩起来后就在家里玩手机看会儿书再看看电影。
两人之间的界限明显又互相突破了一些,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那么宽一张沙发,两个人挤在边缘,几乎挨在一起。
傍晚流量最好的时候把视频发出去,播放量稳定上涨,确实因为蹭了一下俞沅热度还吸引到一些额外的观众,他们时不时看一下评论,不少人说期待下一集。
再过了一天本来想去火星基地看看,结果又刮起了沙,依旧在家里饱食终日。
谭霏玉看窗外树杈上挂着一个鼓起的塑料袋,跟石含章说其实他们那儿刮台风也能看见似曾相识的场景。
只是这边空气中弥漫着沙,那边天地间飘满了雨。
晚些时候风停了,外面全是扫沙的人。
“一直在家待着我怕你无聊坏了,”谭霏玉还来不及说也不无聊,石含章就接着说,“我朋友又叫我出去喝酒来着,你要一起吗?”
“要要要。”
于是在夜色浓郁的时分,两人溜达去了石含章说的文化街,拐进一家小酒馆。石含章的几个朋友已经在里面某桌,坐下来之后互相介绍,有两个是发小,还有些高中同学,石含章说谭霏玉是“从广东来的老板”。
因为他就算讲玩笑话也是瘫着一张脸,发小无从判断真假,问:“哦我之前听你妈说你民宿关了,那你也要去广东打工了吗?”
石含章依旧一本正经答:“对啊。”
发小:“准备做什么啊?”
石含章:“给老板当司机。”
谭霏玉嗔他:“听他乱讲。”
发小看了一眼谭霏玉,又看了一眼石含章,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好人石含章的朋友们人也都挺好的,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拿了套扑克牌提议玩游戏喝酒,这十分体贴,因为谭霏玉不是他们这个小社交圈里的人,如果他们纯聊天,就算不是从头叙旧到尾,他一个局外人难免也有插不进话的局促时刻。
他们问谭霏玉酒量如何,答曰还行。说完还是有些心虚瞄了石含章一眼,石含章没驳他。
只不过玩游戏的过程中……从谭霏玉输第三次开始,石含章就说:“我来吧,打工仔哪有让老板亲自喝的道理。”
朋友们自然是更乐得灌他的,说他喝得喝双倍。
起先谭霏玉还拦了一下说不用了他自己喝就行,结果发小说:“你不用管他,他就爱喝,瘾犯了给自己找理由多喝点呢。而且他喝不醉,我们这群人里属他最能喝,有时候感觉不行了去一趟厕所回来又行了。”
“真的吗?”谭霏玉将信将疑。
“真的啊。”
事实证明还真是真的。
托石含章的福,他玩这一整晚下来只有口渴了才喝点润润。嘴上说自己要证明酒量,实际上他也没有非要在这方面逞强,差不多得了,之前在石含章面前丢人倒罢了,在一群人面前丢人那就有点……
石含章也的确如他们所言,喝酒和喝水似的,脸色和神态都没半点变化,喝到两点多散场的时候他还非常清醒地给朋友们和自己分别打了车。
谭霏玉对他肃然起敬,还在车上和他讨教:“这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啊?”
石含章说:“天生的吧。”
到了家,轻手轻脚地进门,把沾上烟味的外套挂起来,轮流去简单洗漱了下,又去石含章房里坐着聊了会儿天。
讲些有的没的,说今晚那谁也太搞笑了之类,石含章还跟他说了他们以前别的有意思的事。
聊得有点晚了,谭霏玉说要先回去睡,石含章站起来送他。
谭霏玉:“晚安哦。”说着握住门把手准备走。
然后石含章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晚安宝贝。”
“……?”谭霏玉开门的动作一下僵住了,睁大了眼,惊讶又困惑……还有些悸动地看向石含章。
石含章好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对谭霏玉愣在原地表示不解:“嗯?不是困了吗?”
谭霏玉刹那间明白了。
这人看起来正常得很,但他一定是醉了的,倘若不是醉了,不会叫出此种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