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小卷毛气鼓鼓地看着帅哥离开,抱住胳膊转身,使劲儿一跺脚,挨着他的人见怪不怪,好言相劝:“行了,一看就知道人家不吃你这套,小心挨揍。”
“那可不一定,”小卷毛冷哼,“只要肯努力,就没吃不到的男……”
那人插话道:“行了,你没见刚才周旭一直盯着?要我说,你也少惦记,换个人追吧。”
小卷毛愣了下,才胆怯地开口:“周旭是谁?”
可当那人回头,准备指给他看的时候,娃娃机处已经被一群女孩围住,叽叽喳喳的,哪儿还能见到一个高大身影?
晚上十点,火车站外的商业街灯火通明。
不是工作日,年轻人在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两年的光景,娱乐活动几乎成爆发趋势,网吧,台球厅,还有卡拉ok夜总会快速扩张,活像被沙尘暴席卷而来的野马群,轰然撞进街头巷道,一张张粉紫色的霓虹灯,也于夜幕时分亮起,劈开这座西北小城的灰黄色调。
方秉雪进到了地下一层。
这里空气不算流通,有些沉闷,香烟和饭菜味儿混杂在一起,充斥着大脑神经,但里面的人对于味道并没有太大反应,精神亢奋,全神贯注地盯着老虎机上的数字,眼球充血。
“操,今晚输了两百块!”
“哎你别挤我,这台机子我先开的!”
“看我升龙拳!”
一个穿着西装的服务生上前,拦住方秉雪:“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方秉雪单手插兜,舌头顶着腮帮子,痞里痞气:“怎么,不让玩?”
他从兜里抽出一把现金,兜头对着服务生的脸砸过去:“什么玩意,你看不起老子!”
粉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地落下,恍若电影里的慢镜头表演,而在这定格般的画面中,数十名眼底黑青,焦灼不安的男人,在疯狂闪烁的老虎机前同时回头——
“啪”地一声,方秉雪吹出来的口香糖泡泡破了,透明薄膜覆在殷红唇角,又被舌尖轻巧带回,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嚼:“交个朋友而已,哥们一块玩嘛,别紧张。”
服务生脸色一阵青白,还没开口,离得最近的男人已经冲上前,眼疾手快地拾起钞票,口哨声,叫骂声,重金属摇滚声,以及反复播放的“恭喜发财,黄金万两”混杂在一块儿,把这地下一层变成锅乱粥。
刷成血红色的墙壁前,青年快步走向收银台,毫不犹豫地拽掉一串红红绿绿的网线,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看场子的打手反应过来时,那台能吞金的“钢铁貔貅”已经被一脚踹倒。
“噌——!”
淡蓝色的火苗蹿得很高,方秉雪举着打火机,笑眯眯地把玩着砂轮:“咱们一起来点有意思的,怎么样?”
“操,”打手啐了一口,“是喝多了还是磕了?”
方秉雪手一松:“你猜。”
而下一秒,他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拳风尚未擦到耳朵,方秉雪就轻巧地一偏头,猛地扣住对方手腕,腰背弓成反弧的瞬间,一名两百多斤的壮汉被狠狠地摔了出去,把收银台的桌椅撞到一片!
“哗啦啦——”
无数的游戏币仿佛决堤的河水,那么趁乱哄抢的人群就变成了活蹦乱跳的鱼虾。
动静太大,外面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方秉雪没了刚才的无赖劲儿,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从储物间里捞出个扫把后,随手将口香糖塞进了锁眼。
十点零五分,“金阳光”台球厅的三楼厕所,传出黑色浓烟。
十点零八分,二层地下室拐角处,门被方秉雪踹开。
屋里是上下两层的大通铺,大概容纳了十几人,和沙丁鱼罐头似的挤着睡觉,可只有一人被动静吵醒,惊叫一声,其余的人,依然酣睡香甜。
那人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枕头下摸去,可背对着光线的青年已经朝他冲了过来,如花豹般敏捷。
“不许动,警察!”
十点零九分,尖啸的警笛声撕破夜幕平静。
周旭似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去——
西北地处高原,夜幕显得又低又沉,群山中偶尔有星光一闪,就倏然消失于厚重乌云。
“你放开,”老闫扒拉着他的肩,“哪儿有你这样的……”
周旭没吭声,他还死死地揪着一个男人的领子,把对方按在车辆的引擎盖上,对方半分挣扎不得,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咳咳的声音。
等老闫用手铐给人铐上后,他才懒洋洋地松开对方,举着手示意:“我可没打人啊。”
旁边没外人,老闫冲他翻了个白眼。
的确没动手,不过是帮着警方伏击逃跑的犯罪嫌疑人,然后在控制对方的时候,旁边的阿亮趁机上前,补了好几脚。
“阿亮就个小孩,懂个屁,”周旭这会儿心情似乎有点差,说话语气不太好,“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吧?”
老闫无语地看着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周旭掏出支烟,点上,狠吸了一口气才转身:“走了。”
阿亮快乐地跟在他旁边,都快蹦起来了,出发的时候他问过哥,比划着说,那些冒充聋哑人的坏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吗?
当时,周旭看了眼他剃得很青的头皮,“嗯”了一声:“放心,警察会给他们抓走的。”
不仅抓走了,阿亮还偷摸着“报仇”了,当时就这个男人最坏,他记着呢!所以现在的心情无比美丽,兴奋得走路都在跳。
哪怕哥没跟他一起走,说还有点事,阿亮也很开心,使劲儿点了点头。
周旭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星星快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