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棠眉头一挑,这情况不大对啊,她对小梨道:“你先去马车上睡一会儿吧,我等下就来。”
小梨应声去了后院的马车里。
与此同时,柳白余也从厨房听到动静匆匆出来,正看见柳玉姝对乔念檀恶狠狠道:“你来这做什么?!”
“玉姝,不可无礼!”
柳玉姝看见自己哥哥来了,嘴巴动了动,没再说话。
“阿余……”
柳玉姝听到这声称呼,又怒起喝道:“你住口!不许你这样喊我哥哥!”
“玉姝!”柳白余肃声喊她,目光从一旁的许明棠身上快掠过,最终停在乔念檀身上,“你和我来。”
“哥!”
柳白余似是叹了口气,“玉姝,你长大了。”
柳玉姝听言,眼眶湿热,直到柳白余和乔念檀道背影消失在后院,还愣愣站在那。
许明棠给柳玉姝递了个帕子,“那人是谁?”
柳玉姝看了眼许明棠,闷不吭声坐下,没说话,许明棠以为她不会说了,但几息之后却听她开口道:“她叫乔念檀,是曾经要和我哥哥……”她停顿一下,“定亲的人。”
曾经要定亲的人?
这个“曾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个朝代很重承诺信约,特别是婚姻大事,古往今来,若到了
定亲这一步,基本上亲事就定下来了,而现在是亲事没成,但这女子却上门纠缠?
大概是对许明棠的信任感,又或许是有些事情在心底压抑很久,柳玉姝继续在说话:“五年前,我家住在州府,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过得不错,在我娘还在的时候,乔家与我家很亲近,我哥哥与她年纪相仿,双方母父也说过议亲的事,信物都给了,只差寻个良辰吉日把日子定下,可是,在那之前,我娘外出意外坠马……”
柳玉姝声音低下来,桌面上有水珠砸下。
“事情很突然,我娘一走,我爹就病倒了,族中亲戚诓骗我们说给我爹找大夫,拿走了我家钱财,之后耗尽所有才办完我娘的丧事,爹爹的病也愈严重,我哥万不得已去乔家借钱……”
“回来的时候,互换的信物也换回来了。”
“之后,我哥做主卖了州府的房子,带着我和爹爹搬到了云山镇……”
柳玉姝说得简略,许明棠却从这之中窥见了许多,家道中落,病父幼妹,贪婪亲戚环伺,势利亲家悔亲,柳白余能撑住倒是不容易……
五年前?他那时多大?十六岁?
“明棠姐……谢谢你……”
“怎么突然谢我?”
柳玉姝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哥以前是和我一道习字念书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第一次为了生计出去摆摊卖饼,回来的时候偷偷哭了,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和他说我去给别人做工,他不让,他要我念书考功名。”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沉默,直到遇见你。”
“你知道吗!去年年底,你放烟花那次,那天是我哥的生辰,以前他过生辰的时候,我家也会叫人放烟花,他可喜欢了,我们搬到云山镇之后,很少看见烟花……”
“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说声谢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没想到,你之后又招我哥哥做工,还送我去学堂……爹爹的病情也在好转,家里就像忽然被太阳照进来一样,一切都变好了。”
“看到乔念檀的时候,我感觉五年前那些阴影又回来了……”柳玉姝眼眸垂落,湿意在眼眶积聚,“我担心正在变好的一切会被打碎……”她头颅低低的,颈脖似要被脑海中的压力折断了。
许明棠伸手,把她的脑袋抬了抬,道:“玉姝,你长大了。”
柳玉姝愣住,这句话她哥哥刚才也说过,只不过是劝诫更多。
现在,许明棠也告诉她,她长大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年十六岁了,早就是能挑起担子,成为家中顶梁柱的时候了,她怎么还能这样惶恐不前,惧怕以往呢?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人任人哄骗的孩子了,她能替她哥做主了。
见柳玉姝神色转变,许明棠知道她当是想通了,看了眼后厨的位置,柳白余啊柳白余,你长大了吗?
寂静的院落里。
柳白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乔念檀。
“这是什么?”乔念檀接过,待看清里面的银两时顿住,“阿余,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当年,多谢你借给我的十两银子,我一直记着,这些年我攒够了还你家的银钱,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还你,如今正好遇见。”柳白余平静地看着她,“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连本带——”
乔念檀打断他的话:“阿余,你怎么会以为我是来找你要银钱的?!”她激动地上前想抓柳白余的手腕,柳白余却略带一些防备地后退一步。
她见状,动作顿住,停顿数息才道:“阿余,你跟我回去吧,我回去和我爹说,他会同意我们俩的亲事的,我这些年没娶,我一直在找你,我爹已经妥协了,你与我一道回去,我们的亲事还作数!”
“乔小姐,那日令尊应当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是一时玩笑话,我和你之间,没有亲事。”柳白余看着乔念檀的目光淡淡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乔念檀被看得心中觉得诧异,“阿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柳白余温润知礼,虽然对她也有几分疏离,但她只道是他守着女男有别的规矩,反倒对他更加喜欢,可如今,他变得更加冷淡了,甚至用她从来没见过的冰冷目光看她。
“你变了好多……”乔念檀喃喃。
柳白余并不接她的话,“天色不早了,乔小姐尽快回去吧。”
乔念檀却执拗地看着他:“阿余,我知道你生我气,当年我爹指责你,而我当年没有站出来是我的不是,你怨我恨我都是应当的,可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如今我们又遇见了,这不是上天注定了我们之间有缘分吗?!”
“不是。”柳白余回得果断,“当年那个情况,再议亲事的确不合适,你爹说的没错,他担心我还不上钱,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不怨恨,你借了我银钱,所以我感激你,并且现在把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