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两多吧。”许明棠随意道,“对了,那些荒地我年前下种,半个月多前也收获了,每亩收成过五石。”
薛静这回是真的惊了,“荒地?五石?”
她觉得荒谬!
“大人如若不信,自可派人去问,您在县里当主簿,届时下村审核,这点事哪骗得了人!”
许明棠把茶杯往薛静面前放了放:“大人喝点吧。”
薛静顿了顿,坐下来,冷哼:“就算是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关系不大,毕竟一个店的税顶了天能有多少呢,荒地收获再多前三年也不收税,对于县里税务的数字帮不上什么大忙。”
薛静鼻子里又哼出一声,算是表示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一个店的税不多,十个店呢?”许明棠睨了一眼薛静,“荒地不收税,买卖的作物收不收呢?”
“村里数个农户都跟着我买了荒地,今年六月份,云山下村光荒地的粮食产出就能……”
许明棠顿了一下,道:“一百石。”
话音落地,平地惊雷。
薛静猛然扭头去看许明棠,眼眶瞪得酸痛,觉得她异想天开,觉得自己疯了,明明知道是假的,心脏却不自觉跳得快极了。
这是她在县里当主簿的第九个年头,九年,她知道自己的官途差不多一辈子也就到这了,所以想趁在职的时候多捞些。
九年,她也深知云山镇下面的几个村子每年加起来的作物产出都不一定能有一百石。
可现在,面前的女子告诉她,今年六月份,云山镇下面一个村的荒地粮食产出能过一百石。
而地方官员每年的考课最看重税收,民生,如果许明棠说得属实,那她……
薛静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端起面前许明棠给她倒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放得久了,有些微凉回涩。
一杯茶下肚,她也清醒了一点,“你要我做什么?”
许明棠笑了,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年后买的荒地下面有煤。”许明棠开门见山。
薛静又是一愣,煤在当朝是属于官府管制的范围,但不及盐铁那般严格,官府设了冶监处,私人可以经审批后进行开采,但要缴纳相应矿税。
矿税是小事,但这个开采权的归属在官府,明面上是竞价,价高者得,实际上,暗地看谁家背景硬归属权在谁。
她有点明白许明棠为什么找她,但她又不是很明白,她道:“你太高看我了,这事你找县令可能有点用,我没那么大权利。”
“我自不会让大人为难,只是希望大人在县令择选之时帮我添几句话就行。”
许明棠轻声与她耳语一番。
待听了许明棠的话,薛静看她:“你既知道会有赵家、王家这等身家的人与你竞争,你还要去拿这煤矿?你拿到了,是与他们树敌,你没拿到,只怕之后在镇上做生意都难了。”
许明棠笑了笑:“劳大人操心,这事小民自有分寸,只盼大人帮我一帮,小民绝对让大人帮得物所值,小小心意,请大人收下。”
话毕,许明棠将一锭银子递过去,数额不大,一两银子。
薛静入手便觉得比寻常银子重些,指尖一翻,看到银锭底部的京制官印。
京城制的银锭。
她和京城还有关系?她很快想到,抓捕田金的就是京城大理寺来的官员……
薛静心下一凛,收起银子站起身:“祝你得偿所愿。”
许明棠恭敬行礼,笑道:“也祝大人官运亨通。”
……
薛静走后,宋星忍耐再三,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主家,光靠一个主簿就有用吗?”
许明棠头也不回地出了包间,道:“当然不够,备车,去州府。”
田金的那些往来信件中,还有个长史大人。
按律,矿产归属权竞价之时,要有至少高一级的长官监察,以免偏颇。
待晚上和长史吃完饭,出了酒楼天都黑了。
“主家,我们现在回镇上吗?”宋星问。
“不,去月桥仙。”
人搞定了,她得去准备钱,她现在点身价总共才六十多两,想和赵、王两家竞价,还不够格。
……
许明棠进月桥仙的时候,此前拿过许明棠竹炉的小侍一下子就认出她来,只是这回却见着挽画亲自带许明棠去了后面的阁楼。
心里惊讶,这人何时与公子这样相熟了?又想起那日,公子亲自问话自己那竹炉的出处……小侍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挽画把许明棠带到了暖厅,厅里燃了熏笼,是许明棠时常在观月身上嗅到的香,浅淡舒神。
许明棠坐了一会儿才看见观月进来,入了春,他衣着也单薄了些,月白色衣裳,描银竹纹的封带束在腰间,衬托得身形颀长,仪容雅正,他一进门便颇为抱歉道:“不知道明棠今日来,让你久等了。”
“是我临时起意,打搅你休息了。”许明棠看见观月封带系歪了,想来是来得匆忙,心下顿觉抱歉。
观月闻言,眼眸带了笑,为许明棠斟茶:“未曾休息,在房中抚琴而已,不知明棠这么晚来寻我,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