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殿内无人回应。
“令舟?”
他说着,掀开床幔,见令舟不在案前,便光脚跑出了内室,见令舟也不在外殿。
他一身中衣、披头散发、光脚踏地,彻底慌了神,像一个午睡醒来后找不到阿娘,无措到只想大哭一场的小孩,忙拽住守职太监,问道:“令舟呢,令舟怎么不见了?”
小太监看出皇上状态不对,心里打鼓,埋头说道:“回皇上,张大人下午出去了。”
祖文宇问:“他去哪儿了?”
“奴,”小太监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声音发颤道,“奴婢也不清楚,张大人没说!”
正值黄昏,因祖文宇一直昏睡,太监也没敢掌灯,殿内正昏暗无比。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密密麻麻砸在房梁,又回荡在空旷殿内。祖文宇听着这声音,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感到尖锐的指甲正在他头盖骨上刮,感到就快要疯了!
而在这时,殿门推开。
祖文宇一扭头,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就背光站在殿门外,揪在一起的心陡然舒展开来,忙跑了过去,抱住他道:“令舟,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张叙安愣了愣,抚抚他头发,柔声道:“怎么会?”
“令舟,我要你这辈子也不离开我。”祖文宇眼泪划下,说道,“我要我叫一声‘令舟’,你就立刻马上出现在我眼前,好吗?”
“好。”张叙安语气平静。
“我忘记我中午有没有服药了!”祖文宇懊恼道,“我用完午饭便睡了,一醒来,殿内就已经黑了。”他说着,抬头看向张叙安,“你知道吗?我刚刚一醒来,就感觉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它们在啃啮我的肌肤,在吸食我的骨髓!我完全不记得我有没有服药了!若是我服了药,还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张叙安安抚道:“一定是皇上忘记了。”说着,看向殿内太监,“怎么也不提醒皇上?”
几个太监忙跪了下来。
皇上中午明明服了药,还一次服了三粒,但他们不敢说。
祖文宇情绪失控,眼泪洒满了脸庞,说道:“这天怎么会这么暗?才申时,天怎么会这么暗?是因朕无德,所以大盛国的天再也不会亮了,是不是?”说着,看向张叙安,想要寻得一个答案。
张叙安道:“皇上灿若明珠,辐照天下,盛国的天不会暗。”
“那这雨呢?”祖文宇说着,仰头望向藻井,“这雨为何还在下?令舟,你叫它停下,你叫它停下!你叫它立刻停下,快啊!”
他吼破了喉咙,咳了几声,便感到咽喉处传来一阵腥甜。
张叙安沉默不言。
太监跪伏在地,如丧考妣,想了想,忽然开始捶地痛哭道:“老天爷!咱们皇上爱民心切,您就开开眼,快让这雨停下吧!黄河刚发了大水,雨继续下,咱们皇上心难安呐!”
“快停下吧!”
“快停下吧!”
可雨还在下,这竹筒倒豆一般的声音还在殿内响彻,祖文宇道:“为什么还不停?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说着,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二哥要来杀我了!连老天爷都知道,二哥要把我赶下皇位了!所以他不肯听我的,哈哈哈哈哈—”
“皇上。”张叙安从袖袋里摸出一粒丹药,递到祖文宇嘴边,“吃了它。”
祖文宇吞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中午明明服过药的,可他还是发作了。
张叙安问:“好点了吗?”
祖文宇看向张叙安,目光空洞,写满了绝望,望了许久说道:“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