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使节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他强压怒意,质问道,“我听你这语气,不像是来营救怀信,倒像是巴不得我早日杀了怀信!”
“是在下失礼。”公孙昌能屈能伸,说道,“方才是岳阳王与这位门客提问在先,老夫不敢不作答……上了年纪,话也多了,还请岳阳王见谅。其实我们今日,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
公孙昌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
他讲话慢条斯理,又面色和善,说什么都像是有礼有节,道:“距那日荆州一役,杨老将军被我军俘虏,如今已一年有余。燕王听闻岳阳王与杨老将军师生情谊深厚,特命老夫送来杨老将军的亲笔信,还请岳阳王过目。”说着,双手递上。
听到这儿,杜广良却是面色一沉,说道:“不要看!”
杨弘寿被盛军俘虏,早已身不由己,在盛军注视之下写下的这封信,又能有几句是他的肺腑之言?
褚景明却道:“拿上来。”
士卒走上前去,接过公孙昌手中信件,递到了褚景明手边。
褚景明道:“我倒想看看,你们的燕王想借我老师之口,跟我说些什么。”
他仿佛游刃有余,甚至面露一丝不屑,书信递到手边时,却迫不及待地一把攥住了。
他撕开信封,指尖微颤,捻开了信纸,见上面写道:
【见字如晤。
那日老夫坠下马车,被带回盛军营中,盛军遣了军医为我医治,如今伤势已无大碍。
盛军优待战俘,老夫在此也受到了礼遇,每日有酒有肉,有书有笔,不必操心战事,心中反倒惬意。不像在做战俘,倒像是在颐养天年,万望吾徒切莫挂心。
一眨眼间,老夫被盛军俘虏,也有一年。
时间越久,与盛军接触越多,老夫便越是觉得,战争之中没有是非对错,而只有立场不同。
老夫听闻王爷此战大败怀信,心中也大感快意!怀信用兵如神,而王爷更胜一筹,老夫百年之后面见老王爷,心中亦无愧。
然怀信一代将才,奈何与你我身处对立阵营,如今既已生擒,便已是无用之人,还请王爷手下留情,莫要苛待,以礼相待。】
读到这儿,褚景明眼球一阵阵发紧,听闻老师过得尚可,心中一块石头便也落了地。
只是老师落笔又落在要他善待怀信……这让他起了疑心,怀疑这封信的确是周祈安的诡计。只不过这诡计比较高明,信也写得隐晦,没有直言劝说他交换战俘,而只是叫他以礼相待。
想着,褚景明翻过信纸,见信纸背面还有两行字:
【老夫年迈,亦是无用之身,还请王爷勿要惦念。
切记,以大局为重。】
老师劝他以大局为重,便是暗示他不要交换战俘。褚景明这才确认,这些话可能还真是老师的肺腑之言。
他眼眶莫名酸胀,放下信件,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周祈安派你们过来,是想以我的老师换回怀信?”
杜广良一听,便知这傻徒儿又动了感情,立刻开口制止道:“不要换!哪怕我与杨弘寿双双被盛军擒获,周祈安以我们的性命相要挟,要把我们千刀万剐,你也不要换!”
公孙昌略过杜广良,直接与褚景明对话,问道:“岳阳王可有意交换?”
褚景明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微微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