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笛没敢呼痛,忙把托盘接了过来,又无措地看向了卫吉。
卫吉常年走商队,知道出门在外,尤其是在野外,一口热饭有多珍贵。
他起了身道:“多谢。”说着,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了严关明的瞬间,已将一块银锭子塞到了严关明掌心,“这一路,还要多多仰赖严队长了。”
严关明只觉掌心一凉,意识到是何物的瞬间,下意识便把它扔了出去,仿佛那是什么毒物。
银锭子“咣当”一声砸在了木床板上。
他看向了卫吉,眼底有愤怒在翻涌。
他很想问一句——你有钱很了不起吗?
你有钱,就可以买下莲花门数百死士,杀死他们四百个兄弟!他最要好的两个同泽,都死在了那日的骊山!
他双唇紧抿,说道:“私相授受有违军规,别把这烂风气带到军营!”说着,转身离开。
他在帐外顿住了脚步。
他奔波一日,早就饿了。
刚刚在厨房,他把每一锅剩菜都热了一遍,只等着给白衣公子送完饭,他便把菜都端回帐篷,跟弟兄们饱餐一顿,结果被这事搅了胃口。
这阵子卫吉出入军营,营中已有人在传,说那位白衣公子便是卫吉。
他一开始不信,后来半信半疑,而今日总算有了答案。
冤有头债有主,那四百多个弟兄的命,总要有人背!只是这一刻,比起不共戴天的愤恨,他心里更多的竟是深深的迷茫与无力。
他径直回了帐篷,一掀帘,便见帐内十几个兄弟正围着几盆炒菜吃馒头,各个吃得摇头晃脑。
他走过去问道:“菜哪儿来的?”
“厨房里搜刮来的,还都是热乎的呢!”柴子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又往边上挪了挪,说道,“关明儿,过来吃!”
“不吃了。”严关明说着,走到行军床前躺下了,手臂遮着眼。
柴子瑜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吃得满嘴冒油光,走上前来道:“脑子秀逗了吧你!这顿不吃,等明天一进鹭州,可就再吃不上热乎的了。”
严关明只感到无力,四肢耷拉着。
“快过来吧你!”柴子瑜说着,把严关明拖到了木板凳前坐下,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馒头,一双筷子。
而在这时,段方圆掀帘入帐。
“大师兄。”大家齐声叫道。
段方圆在营内巡视了一圈,看看辎重营方方面面有没有按燕王要求执行到位。
他奔袭了一日也有些累了,在一旁卸了刀,走过来坐下,刚拿起筷子,严关明便道:“那白衣公子是卫吉。”
帐内霎时陷入了死寂。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护送卫吉,而严关明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段方圆此事,便是要搞事。
段方圆看向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严关明道:“大师兄跟在燕王左右,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对,我早就知道了。”段方圆顿了顿,坦然道,“他是燕王门客,在替王爷筹措军费,否则,如今全军的粮饷开支,包括你每天吃的饭,你以为都是哪里来的?”
严关明怔了怔,把手中馒头往地上一撇。那白花花的大馒头在地上连滚几圈,沾满了尘土。
他起身道:“那这饭我不吃了。”
帐内气氛骤然凝滞,众人纷纷垂首屏息,眼观鼻、鼻观心,所有响动都戛然而止。
他们自幼在大师兄的恩威并施下长大,对段方圆又爱又敬又怕,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段方圆顿了顿,也站起身。
柴子瑜胆子小,不禁感到后背发紧。他拽了拽严关明衣角,缩着脖子抬头看向他道:“……关明儿,那个,你先坐下。先坐下。”
严关明仰头拍了拍后脑勺,犹豫片刻,还是在段方圆的淫威之下坐回了木凳上。
段方圆这才也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