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封密信送入宫中。
入了夜,大内万籁俱寂,万福宫也已熄了灯休息。
太皇太后夜不安寝,今日等了一下午的密信也没等到,她心里难安,喝了安神汤才睡下。她准备明日再等一日,若是还不来,便召靖王、赵呈商议对策。
结果人刚一歇下,这密信便连夜送了来。
琉珠拿了信,走到一旁偏殿拆开。
偏殿内灯火通明,琉珠见信中写到“于十月十八日到达西凉驿”。
她目光匆匆略过这一行无关紧要的字眼,迅速在右下方的落款处停下,落款人竟是孟江冉。
“太皇太后!”琉珠心下一惊,拿着信慌慌张张向寝殿跑去,在太皇太后床头蹲下,说道,“太皇太后,西北有变!”
沉睡中的南如月猛然睁开了双眼。
镇西王启程就藩之时,她们派了十六个亲信太监与镇西王同行。除了照顾镇西王饮食起居,日后到了王府,监视镇西王一举一动,并听命行事以外,他们每隔三日还要向长安发出一封密信。
她们规定好了顺序,十五人依次落款,若是落错了顺序,则意味着信件乃是由他人代笔伪造。
而除此之外,她们又留了一道。
他们若是受人胁迫,发出此信,则想办法叫孟江冉落款,他不在这十五人的序列之中,“孟江冉”三个字的出现,便意味着镇西王谋反!
太皇太后说道:“立刻召靖王、赵大人入宫。”
“卖糖葫芦嘞!又大又脆又甜的糖葫芦!”
安兴坊门前,玉竹背着个草垛子,草垛子上扎满了糖葫芦,正走来走去地吆喝着。
冰天雪地里冻了几日,他脸已经冻得皴裂,又穿了身粗布大袄,哪还有点富贵人家书童小厮的模样,哪怕他逢人便说自己是大将军府二公子的小厮,恐怕也不会有人信了。
入了宵禁,坊门关闭,坊内倒是能自由往来。只不过入了冬,天寒地冻的,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动。
时间已近子时,玉竹看了看草垛子,卖了一天才卖出去两串。
街对面坐着个叫花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玉竹便拿了一串,走到对面说了句:“喏,反正也卖不出去,勉为其难赏你一串。”
那叫花子接了过来,见街道左右没人,拽住玉竹胳膊,朝他屁股上给了一巴掌道:“没大没小!”说着,咬下一口。
此人是车夫陈忠。
“我先收摊了,一会儿来给你送个汤婆子。”说着,玉竹正欲离开,便被陈忠一把拉住。
“等等,”陈忠说道,“你听。”
此处离皇城不远,只听皇城根下传来“策—!”的一声响,紧跟着,便有阵阵马蹄声传来。那马蹄声大而密集,逐渐靠近,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袭而来。
玉竹与陈忠对视一眼,预感不妙。
只听为首之人“吁—”的一声在坊门外勒了马,大声叫道:“坊正人呢!”
门吏立刻跑了出去,问道:“大人您是……?”
那人道:“兵部尚书郑卓依,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缉拿王妃归案!”
“不好!”
话音未落,坊门未开,陈忠连忙拉着玉竹躲进了一旁小巷,沿着他这两日一边走街串巷地要饭,一边摸索出来的路子,只走小路,一路串进了国公府后门附近的一条胡同里。
胡同内停着辆马车,是t二公子平日出门乘坐的那一辆。
两人手拉着手,后背贴墙,隐入漆黑一片的胡同深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们迅速放出了那一枚意味着十万火急的信号弹。
信号弹腾空升起,“砰—”的一声在空中绽开。
在国公府后门把手的几名官兵,抬头看着那信号弹说道:“不年不节的,还有人放烟花呢?”
“长安就是长安啊,”另一人说道,“真他妈繁华!”
这几日,周祈安带着张一笛、葛文州搬进了国公府。这院子是原身自幼长大的地方,布置得典雅讲究,原身出府后王妃也一直给他留着,丫鬟们日日洒扫,还和几年前一样。
是夜,周祈安在房中辗转难眠。
张一笛则守在门外,与奉命盯着二公子的四名靖王亲兵大眼瞪小眼。
那四名亲兵日夜在门口盯梢,生怕周祈安有什么异动,只等着哪一日若上头有令,便立即捉拿周祈安为人质。
张一笛则说二公子夜里起夜,门口不能没有人守夜,他张一笛一不会功夫、二没有武器、三又寡不敌众,让四位大哥通融通融。
他一边守夜一边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演练,出了事的那一刻,他要如何在瞬间将这四人反杀。
天寒地冻,长夜漫漫,一名侍卫掏出了酒囊问另外三人道:“来一口吗?”
那三人摇了摇头说:“喝酒误事。”
而在这时,只听得后头传来“砰—”的一声响,那是他们八百营专用的信号弹,张一笛对这声音无比熟悉。他双手抱臂走上前去,用胳膊碰了碰一名侍卫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天空说道:“哥,你看那儿。”
只见得一阵火树银花在漆黑夜空中绽放。
那侍卫随声望去,下一秒,腰间佩刀便被张一笛握在了手中。那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张一笛反手擒住了胳膊,一刀抹了脖子。
侍卫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张一笛迅速捂住了嘴,“呜呜”的惨叫声都在掩在了“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下。
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张一笛一脸。
血液在他脸上凉透的瞬间,张一笛感到有些难过。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实战与演练究竟不同,若不杀人,便被人反杀,这就是他们当侍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