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仪式◎
这一声有鬼的呐喊十分撕心裂肺,光从尾音的颤抖之中就能听出这个人到底有多恐惧。
——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刚才起就在爆炸即将发生的现场被看不见的不知名存在给缠上了,触碰到身体时的触感是刺骨的冰凉,和各种文学影视作品中的幽魂一样寒冷,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的精神极近崩溃。
直到看到了飘起来的鹿见春名。
如果说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触碰还能自己欺骗自己说是幻觉的话,那么鹿见春名的存在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存在鬼娃娃的有力佐证。
毕竟哪个娃娃会自己飘来飘去还能张口说话?尤其是那双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的金色眼睛,在逆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僵硬的微笑的弧度也充斥着某种邪异……
此生从未在现实里见过这种灵异事件的犯人当场就被吓破了胆。
鹿见春名很想翻他个白眼。
他哪里像鬼了?只有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觉得可爱的努努像鬼。
“看来就是你了。”他说,“你逃不掉了。”
鹿见春名微微笑了起来,语调中染上了笑意。
但这句“你逃不掉了”在犯人先生的耳中显然多了一点别的含义……例如要被凶恶的鬼魂纠缠一生、阴魂不散之类的,这语气中的笑意都透露着渗人的阴寒气。
“不要、”犯人先生的声音颤抖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放过我……”
鹿见春名缓缓开口:“没有下一次了。”
因为这位连环爆炸案的犯人先生很快就要进监狱了,他当然不会再有“以后再也不敢”的机会,法律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但从鬼娃娃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下一次”,在这个犯人的理解之中就相当于是死亡预告——我要杀了你,所以没有下一次了。
被杀的恐惧立刻从他的脑海之中汹涌出来,他哆嗦着因为摔落而骨折的断腿,想要爬出绿化带,运动裤之间弥漫出了深色。
鹿见春名嫌恶地往后飘了一点,在听到商场的保安因为这里的动静而赶过来的声音之后,他当机立断地落回了绿化带之间,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普通努努。
*
花费了一点精力完成拆弹、直到炸弹上闪烁的红光彻底消失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才算是松了口气。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下来之后,萩原研二松了口气,下意识抬手往肩上一摸——但他摸了个空。
萩原研二茫然地偏头看去,却完全没看见鹿见春名小小的身影。
“诶?”
松田阵平摘下用来防护的头盔,透了口气后看向萩原研二:“怎么了?”
萩原研二的神色之中透露着几分迟疑,他摸遍了全身,确认鹿见春名不在自己的身上之后才缓缓抬头,看向松田阵平:“我的小诗……好像不见了。”
松田阵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萩原研二口中的“小诗”是指那个跟鹿见春名长得一模一样的怪异的努努。
“你的玩偶不见了?”松田阵平愣了,“是你不小心丢在哪里了吗?或许是刚刚我们行动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路边或者车上了?”
虽然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但他心里其实是庆幸的——这么诡异的娃娃要是丢了也算是好事吧?他可不想哪天看到幼驯染怪异惨死家中的新闻。
“不,”萩原研二神情凝重地缓缓摇头,“直到在这里拆弹的时候,小诗都是好好地待在我身上的,但是现在突然不见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便逐渐低了下来,下垂的睫羽挡住了眼睛之中思索的神情。
既然鹿见春名不见了,那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单独行动吧?至于安全问题……既然是小诗,大概也不用担心,真的碰上什么事了,要担心出事的也只会是面对小诗的人。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放下了心。
——但松田阵平放不下心。
他瞬间就头皮发麻、冷汗直冒,被防爆服遮掩之下的手臂上立刻就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如果鹿见努努确实像萩原研二说的那样,从刚才开始就待在他的身上、但是突然不见了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是那个玩偶自己离开了。
之前看到的眼珠转动也不是错觉,就算再如何努力催眠自己那是幻视也没用了,那个玩偶——是货真价实的诡异的存在!
在确信这一点之后,松田阵平越想越觉得不妙。
萩原研二的话是不能细想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幼驯染的话语中从头到尾都是将那个努努视作活着的生命来看待的,就好像那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一样。
难道hagi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染上了什么恶习吗?泰国的养小鬼之类的?还有那些喂吃的动作,其实是在供奉吧……
松田阵平心说完蛋了啊,他的幼驯染还有救吗?
但萩原研二显然是听不到松田阵平的心声的。他没注意到幼驯染变得有些微妙的脸色,叫来警员处理已经拆除成功的炸弹之后便走了出去,顺带脱掉了厚重的防爆服。
他走出密闭的空间,来到露台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听到了犯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在保安赶到的同时,萩原研二也翻过了露台,在地面上灵活地翻滚了几圈卸掉力之后,他来到了呼救的男人身边。
只扫了几眼,观察力向来出众的萩原研二就确定了一件事——这家伙大概就是犯下连环爆炸案的犯人。
这个犯人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为了近距离观赏爆炸的惨状的,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现身了?还是这种惨样……
萩原研二的目光凝聚在犯人骨折之后以奇异的角度外翻的小腿上,然后缓缓地移动到了绿化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