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珠这几日也没怎么被陈怀衡烦着,过得也难得舒心,只没过几日,便又到了初八,是陈怀衡的十九生辰。
她隐约记得上回陈怀衡是提过这事的,只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这一日乾清宫格外得忙,她才想起了这件事。
今日一早她就被他叫过去服侍,从晨时她就觉着他怪怪的,总是一幅欲言又止之势,瞧着是想说些什么,可妙珠等半天也没等到他说出口。
妙珠没想到还有话能叫陈怀衡
说不出口,看得她都累得慌,开口去问,他又是一阵无言。
妙珠没再继续猜他的心思,一直到了晚间时候,太皇太后他们便来给陈怀衡贺寿了。
陈怀霖也来了。
妙珠只是短促地和他相视了一眼,便错开了视线。
今日来的都是些陈怀衡的亲族,本来施家的兄妹也该来的,但施宁煦因着上次的事情,现在肚子里头还生着气,加上落了水后身子还在调理,这回便没过来了。
那些人给陈怀衡献了一些礼,而后又凑着说了一些喜庆话。
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以及陈怀霖,其他的人也不怎么知道陈怀衡同妙珠的干系,这会见妙珠在侧,也无什么异样。
只是华宁,仍旧因着几月前的那两桩事记恨着妙珠,可这回终也乖顺了一些,没去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妙珠却还是不放心华宁这个半大点的孩子,生怕她又给她弄出些什么事来,也都一直老实候在陈怀衡的身边,没有给她寻快活的机会。
用膳席间,陈怀衡又是有意无意当着众人的面提了一回陈怀霖的亲事。
陈怀霖倒没什么异样,仍只是找借口推脱,能推多久便推多久吧,推不下去了便再说吧。
陈怀衡的心思好像也没在这晚宴上面,乾清宫这处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众人先后离开,可太皇太后却没走,留在这处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陈怀衡没什么功夫和她说闲话,语气淡淡道:“皇祖母有话便快些说吧,夜深了,朕也要歇下了。”
太皇太后听到陈怀衡这赶客的话却也没恼,甚至笑吟吟道:“皇帝也太性急了些,便是祖母说两句话的功夫也不愿意听了吗?”
陈怀衡冷眼瞧她:“皇祖母但说无妨。”
太皇太后没看陈怀衡,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妙珠,她道:“孩子,上次的事情听说你是受委屈了,最后宁煦醒来,是还了你清白吧。”
提起这事,陈怀衡和妙珠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是陈怀衡先开了口,他抬眸扫了太皇太后一眼,道:“皇祖母非要在今日给朕寻不痛快?”
见他有了情绪,太皇太后倒笑得更厉害了些,两眼的皱纹都凑到了一起。
她道:“这怎么就是寻不痛快了呢?我是在问那孩子,怎么就给你寻不痛快了呢?”
她也不再管陈怀衡如何,直接看向妙珠。
她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上回的事打了你三十大板,是受苦了。”
“这样吧,那事是我们对你的不对,三十板子你受得可怜,今个儿我趁着皇帝生辰,给你赏个恩典如何?”
“你想要什么,便同我说,我都可答应你。”
妙珠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后狠狠愣了一瞬,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回味一番过后,愣道:“娘娘是说是说恩典吗?”
“是啊,孩子,高兴坏了吗?”
高兴
妙珠自然是高兴的。
恩典这两个字象征着什么十分清晰。
这是太皇太后施舍给了她一个能够讨要东西的机会。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在这突然之间。
平平无奇的一天,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一个馅饼就这样砸到了你的头上。
就是突然之间,毫无征兆。
妙珠的印象之中,太皇太后或许不像她面上那样慈善,毕竟,如果一个祖母真的和善,那应该是不会在子孙的身边安插眼线的。然而,她又实在面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长者对小辈的慈爱,她大概对陈怀衡的行径也很不满,可她管不住陈怀衡,所以,只能一边背地里头想让人盯着他,一边又慈爱地纵容他继续下去。上回在中秋家宴上,她还为她说话了呢。
妙珠哪里想得起别的东西,再又顾忌些别的东西。
她觉得像是有个天赐的机会忽然落到了手中,沉甸甸的,金灿灿的。
即便太皇太后说的话陈怀衡不一定会听。
可是,她难道她要因此而去把这砸到手上的机会丢掉吗?
不,不可能的。
妙珠的心竟前所未有跳动得厉害,她当初既已决定踏出那一步,便一直是在等着机会。
她或许是在等一个藏不住、忍不住的时候,又或许是像现在这样的时候。
陈怀衡现在就连出门都要让人跟着她了,他大概已经察觉出了她想要叛逃他的心,只待抓到实质,便对她处以极刑,若是再这样下去,妙珠怕自己最后连乾清宫的门都出不了了。
没办法,待在陈怀衡身边,心便枯竭,可是待在陈怀霖的身边,那颗心又那样可耻地死灰复燃。
光是想想,都为之震颤。
妙珠妙珠,不要忘记你身而为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