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办完,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宿舍给秦在水打电话。
嘟嘟声想起,她才察觉到时间,下午五点,他是不是还在工作,或者马上要去吃饭了?
春好暗道自己选了个不恰当的时间,正想挂断,那头却接通了。
她才知道他不在北京,而是在加拿大,温哥华。
春好听见这个地名时愣了下:“……你现在那边是凌晨吗?”
“凌晨两点。”
她被吓到,他不会是被自己吵醒的吧。
“那我不打电话了。你快睡觉吧?”
秦在水走到窗边,拿遥控开了窗帘,窗外夜景漆黑,只有他黑洞洞的身影。他来温哥华半个月了,一直失眠,因而夜晚会继续工作。
他却说:“我刚来,在调时差。你先说你的。”
“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春好小声,“就是想告诉你我买手机了,以后我用这个号码联系你……没想到你那儿都半夜了。”
她说完,还是没忍住:“怎么突然去这么远的地方?”
“集团海外出了点事儿。”
“噢……”
她无从多问,只能另找话题:“那个,我听说温哥华的枫叶很好看。”
秦在水弯腰坐到沙发上,莞尔:“你听谁说的?”
“……地理课本说的。”
秦在水微噎,淡淡笑了。
春好并不知道他在笑,她往后靠住阳台墙壁,光影笼罩她上半身,瓷砖的凉意透过短袖传到身体里来。
她感受着这份冰凉,他不挂断,她便小心翼翼和他分享自己的夏天。
“一个暑假都在搬货?”他问。
“也不算,一周休一天,还是比较轻松的。”
秦在水不语,觉得她对轻松的定义太低了。
可她语气轻快,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艰辛;她叽叽咕咕,和他说在白沙洲的一些事——自己搬货的酒水公司换了老板;哪几个店家看人下菜碟;以及仓库里的白酒她都跟着尝了一口,难喝得不行。
“我喂路边的小猫小狗都不喝,秦在水,你说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喝酒哦!”
秦在水往后靠在靠背里,他望着外面的黑天,听她抑扬顿挫的声音,竟莫名放空。
他有些疲惫,却依旧回应:“我也觉得不好喝。”
春好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还好。”
她松口气。
“你不一直这样?”他说。
“……”
春好喉咙微堵,没想到他在电话里也拆她台。
“女孩子吵一点也不是坏事。”
秦在水声音模糊,好似笑了道:“话多朋友多,不会孤单。”
春好却倏尔心揪,不知答什么。
正安静着,秦在水喊她。
“春好。”
“啊?什么事。”她因为刚被嫌弃话多,不太高兴。
“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他说。
春好没懂他的意思:“是要我在学校里注意安全吗?”
“在哪都是。别掉以轻心,嗯?”
“噢。”
秦在水下颌微绷。
他来加拿大前去过一趟西村,情况并不好,大部分村民反对搬迁。吴书记说,那些和春好同批送走念书的小孩,初中毕业后一大半的人都没考上高中。不是所有人都有天分,能在并不高的起跑线上杀出重围。辍学后,男孩回来种田,女孩掳回来嫁人,生命回归原本的轨道,好似他这几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一旦脱离校园,脱离教育扶贫的范畴,秦在水能介入的地方,也就少之又少了。
还好,他的好好一直在武汉,最好的高中,对她来说是安全的。
“遇到麻烦要给我打电话。”秦在水沉吟道。
春好无所察觉,甚至坐地起价:“好呀,那你得添加我的手机号。”
“我一会儿挂断就保存。”